“我的时间观念大概与你们不太一样。”微生柳说,“我第一次从壳子里出去的时候,遇到的真理医生去访学。”
他们是在一家酒店遇到的。
星际边陲,荒漠一样的星系。
那时她还没有一个像样的名字。
星实在想象不出来这两个人在酒吧相遇的场景。
“是在计算冷热水的发声频率吗?”
“?”
“或者在研究酒精成分含量对有机生命体结构造成的影响?”
微生柳认真地说:“是与雇佣兵进行了关于热兵器的激烈搏斗。”
星沉默了一下。脑海里大概架构出一个纸醉金迷的酒馆,两个人用各自的武力压迫雇佣兵强制学习的模样。
星:“啊……感觉知识确实是力量呢。”
“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这句话我是认同的。”
两个人在长长的走廊里散步。星递给她一个匹诺康尼的美梦冰淇淋,微生柳接过后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是凉飕飕的芒果味。
“真理医生。”星说,“你对他是什么印象呢?”
“怎么。你很好奇这个?”
“对你的事情很难不好奇吧。”星诚实地说,“我们在你心里又是什么样的存在。或者只是你漫长生命里,一个波动过后便消失了的涟漪吗?”
“突然这么感伤。最近难道看的是虐身虐心的言情小说吗?”
“别打岔啦!”
微生柳笑了一下,嘴角沾上冰淇淋的一点,她也满不在乎地懒得去抹掉。
“不存在绝对零损失的能量交换吧。”她说,“以前或许是这么想的。但是当我决定从穴居的壳子里走出来的那一刻开始,已经做好了类似的心理准备。”
“‘公平偿还,一比一付清’这种事情还是蛮难做到的。”
微生柳说着,脚步轻快地踩着走廊的金属地板,照射灯投下的阴影在她脸上明灭,忽亮忽暗。
“能量和物质很好解决。如果你向我付出一定程度的真心,那么我也必定要回馈这样等同的情感。”微生柳说,“虽然对我很难,但是有在努力了。实在不行就用模型将就一下。”
“拉帝奥的话……”微生柳侧头思考了一下,她从他们之间的结构这个角度切入,“他是块石膏吧,我是个粒子。有时候,我觉得,某种情况下我们还是挺相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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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生柳与我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生命。”
下午的时候,星道别微生柳之后,遇到了真理医生。对方正把玩着展览免费发放的一个玻璃球。
当他听到星的问话,这样理所当然地回答说。
黑塔的展览厅里有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真理医生一边闲逛一边打发时间,他漫不经心地停在一副画作前面。
这幅画描绘的是晨雾笼罩下的日出港口,作者用轻快跳跃的笔触将光的变幻与运动涂抹在白纸之上。圆形的红日在静谧的海面上形成随波颤抖的微光。没有主体,没有程序化的色彩,甚至不注意画面的构图与精确的形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