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目光中,尽是无奈。
“你也别太担心了。”她轻声安慰道。
“现在怎么办?”杨戬深深地吸着气:“到时候月树花开,难不成我要看着她和母亲一样被压山下?呵呵,然后,再看着我的外甥和我一样去劈山救母?”
抿着唇。他忽然感觉,欲哭无泪。
敖寸心伸手扯了扯杨戬的衣角。小心翼翼地问道:“要不……我们也反了吧?”
杨戬呆呆地说道:“神仙不准婚恋,这是铁律。若神仙婚恋,天道必乱。对这种事,天庭向来不惜代价镇压。出手的也绝不仅仅是天军。”
撅着嘴,敖寸心幽怨地说道:“你上次不是打赢了嘛?天道关我们什么事?爱乱不乱。”
杨戬哼地苦笑了出来:“上次灌江口一战之后,老君来过二郎真君府。”
敖寸心握着绢子的手顿时微微一紧,睁大了眼睛。
抚摸着那一柄三尖两刃刀,杨戬缓缓叹道:“他深夜到来,跟我在真君府的大厅里动了手,我只扛了四回合……还是因为,他让了我三招。”
那一夜的凶险,杨戬至今历历在目。从未有过的惨败,完全望不见希望的悬殊……
摆在檀木桌上的四个陶杯,现场随手绘制的符篆,一个茶杯接他一招,那最后一个,直接锁住了他的咽喉。
那一刹那,他仿佛被推入了冰窖之中。
行者道他已是三界第一人,在那天道之境面前,却依然无力回天。
“太上,要我接受招安,削减灌江口军力。还有,休了你。”伸手揽着敖寸心,杨戬抿着唇,微微颤抖着,那眼眶微微发红:“只有照着他说的做,才能保住你们。未出手,不过是还没到出手的时候,并不是真的不管。”
别人眼中三界第一的武神,显圣二郎真君,坚强如他,原来也有崩溃的一刹。
父亲身死,母亲被压桃山,年幼的他带着唯一的亲人受尽冷眼,跪在金霞洞前苦苦哀求。
咬着牙,他承受所有的痛楚,历尽艰辛,终于修得神通。
封神一战,坐冷板凳,却依旧拿下首功,到头来,却只封了灌江口水神。
“没事,神仙都是人变的,只要我够强,总有一天,天条还不是我说了算!”他如此对自己说。
封神那天,在灵霄殿对着自己的仇人叩首,他镇定自若,可没有人知道他回去之后在自己的手腕狠狠地划了一刀。
那一刀,痛入骨髓。
听说功可以抵罪,他看到了一线希望。
要军功,天庭不拨付军饷,他就组织草头神征战四方。
要愿力,天庭不赐一方福祉,他就亲力亲为让一方安康。
人人都知道灌江口的二郎神有求必应,香火鼎盛。却不知道他所求者,不过是一家团聚。
到头来,却只换来灵霄殿上一顿叱喝。
所有的神仙都在嘲笑他,嘲笑他不识好歹,触怒龙颜。
都知道路已经被堵上,可谁知道他的心有多痛?
冲冠一怒,他摒弃师门,拥兵灌江口揭竿而起,劈山救母,三尖两刃刀所指处,无人能敌。
千年了,隐忍着承受一切,换来的不过是日思夜想的母亲,身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