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霍鸿的愤怒跳脚,霍凌宵倒是一派凛然,丝毫没有被他吓到,依然站得笔直如松。
再剜眼这个处事不惊、雷打不动,跟他有几份像的儿子,霍鸿的声音终于弱了一点点:“离婚手续这两天就去办,别拖。另外,上次和诗峦定婚被你小子搅了,还得重定一回。你年纪也不小了,等不得,订完婚顶多半年就结!”
说完,推了推手:“别站在那里惹我烦,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父亲。”霍凌宵却并没有动,依然保持着原有的姿态,表情却很坚定,“结婚离婚是我个人的事,您不能插手。”
“你个混账东西!”霍鸿退回去的脾气再度爆满,伸手从桌上拾起一个茶盖碗朝霍凌宵砸了过来,“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霍凌宵没有躲,在林诗峦的尖叫里,茶碗盖打在了他的眉骨上。碗盖在他的眉骨上碎开,马上,一线红色的血水沁出,片刻滑下眼角。
“你怎么不躲!”林诗峦冲过来看他的伤,嘴里急喊,眼泪已经盈在了眶里,满脸的心疼。
霍鸿叭地抽出了自己的枪,对着霍凌宵就要放:“你这个混蛋,成天给我丢人现眼,早该毙了!”
对于别的人,他没有这么大的火气。但看着这个憋屈了他六年的儿子,他当真打开了枪保险。
看到霍鸿要玩真的,林诗峦吓得腿都要软掉,忙整个儿挡在霍凌宵面前:“伯父,您千万别冲动,凌宵也只是一时糊涂,他会想通的。”
霍凌宵却径真将她推开,“这是我的决定!”
“凌宵哥!”林诗峦唇都在发颤,叫这一声差点哭出来。她在提示他不要再在这个枪口上惹霍鸿不开心。
“你个混球!”霍鸿气得踢起地上断掉的椅子扶手朝霍凌宵打过来。霍凌宵极快伸指一握,将那根扶手握在掌中,没让它打到自己。
他随手将扶手丢在一边,依然保持着原有的姿态,没有半点松口的迹像,却也不再说话去激霍鸿。血水流过眉骨,流经眼角,流到了脸颊,他没有动手擦。
不可否认,即使带伤,他也不显狼狈。
林诗峦放弃了劝他,转去抱住霍鸿的臂膀:“伯父,求您放过凌宵哥吧,其实……不定婚是我的意思!”
霍鸿绷起的身体突然僵住,转头去看林诗峦。霍凌宵也意外于林诗峦会这么说,朝她看过来。
她的脸此刻煞白煞白的,唇还在颤抖。伸手从霍鸿手里接过枪重新拉好保险栓,她才慢慢开口:“我确实很喜欢凌宵哥,不过,在知道他结过婚之后,我想了很多。对方为他付出过很多,凌宵哥理应补偿对方啊,这是一个男人最起码的担当。不定婚是我主动向凌宵哥提出的,因为我不想和别的女人分享同一个男人。他只是不想我难堪,才……把所有的责任揽在自己头上。”
“你!”霍鸿瞪了她一眼,气一时不知道往哪里撒,只吼一声,“都给我滚!”
霍凌宵和林诗峦就这样被赶了出来。
到大门口,霍凌宵很认真地朝林诗峦点头:“谢谢你,谢谢你能看开这一切,也谢谢你能帮我在父亲面前说话。”
“凌宵哥,你就不好奇伯父为什么要包办你的婚姻吗?”林诗峦不答,反问。
霍凌宵闭了嘴,神色凛然。
林诗峦已经苦笑起来:“我知道你一定清楚,因为你比我聪明许多倍。我父亲在军区,我也在军区医院工作,如果和我结婚,你就没办法再和军区扯清关系了,回去,是迟早的事。他这么做,就是想你回去!”
霍凌宵闭了闭眼,回头去看父亲居住的房间,依然没有出声。他当然懂,但,他是不会回去的。这关乎着责任,还有……
眉宇压低,脑海里再次闪出了岑心那张苍白尖细的脸。
“你刚刚谢谢我帮了你的忙,还为我看开了一切,其实,我没有!”林诗峦唇上的苦笑愈浓,眼眸里星星点点,“我之所以会帮你,只因为——是我打了电话回去,伯父才来的。我想让他帮帮我,把你抢回来。他要是知道是岑心伤的你,一定会非常非常生气,如果把岑心是岑朗森女儿的事说出来,他肯定会义无反顾地把你押回家。只可惜还没聊到点子上,你们就吵起来了……我是不是很坏?我也觉得自己有些阴险。明明你告诉我,不能把受伤的事告诉任何人,我还是打电话给良侑哥,让他知道你受伤,让他把你受伤的消息传到你家去。”
她把脸深深地埋进了掌中,“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变得陌生了。”
一次次对岑心说假话,刺激她,还做出这些事来,这根本不是她的风格啊。她是军人出生,坦坦荡荡,光明磊落才是军人的风姿啊。
林诗峦转回了头,羞愧让她不敢面对霍凌宵。
“下次别再这样了。”霍凌宵并没有对她提出严厉的批评,只是淡淡地道。他找了张纸巾,轻轻抹去脸上的血痕,就像抹去,她在他心中的记忆。
林诗峦再一次紧张起来,她跳了起来,在霍凌宵拉车门时握住了他的臂:“凌宵哥,我还没有要放弃你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