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夕默默地点头,她轻声说:“这是我最不希望看到的情形了……正常来说,我们专案组的资料,根本不可能让外界知道的,但现在看来,保密措施已经失败了。出现这种情况,我们是要进行内部审查的,必要找出那个泄密源头的……事情很严重了!”
许岩叹了口气:“我明白了!”——现在,他才明白,为什么看完那封邮件以后,黄夕为什么显得这么紧张,如临大敌。
黄夕看着他,目光很深邃:“许处长,你明白什么了?”
“呃,在我们内部出现了泄密问题,说明间谍渗透到调查组内部,这的确是个很严重的问题……”
许岩自以为已经把问题想得清楚了,但却见黄夕还是摇头苦笑:“不,许处长,事情糟糕的地方,您还根本不明白呢!泄密不算什么大问题……其实,正如你所知道的,关于f病毒狂化症的事情,最近发生得越来越多,国内的,国外的,这些案子出得太多,现在渐渐无法掩盖和封锁消息。
我看最近的动态,上头好像已有意把这件事情进行有限制的公开了,公安、国安机关首脑,还有驻军和武警部队的各级主官,他们大多都接到内部通告了……而且,国外也有不少这方面的新闻传入国内。
我觉得,国家迟早会放弃封锁消息的。到时候,我们泄密的小问题,根本就不成问题!”
许岩一头雾水:“既然泄密不是什么大问题。黄夕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黄夕笑了——摊上这样一个不懂政治的领导,这实在说不好是自己的运气太好还是太倒霉了。她解释道:“许处长。情报泄密,这不算什么大问题。但有人会不会用这件事搞鬼,那才是大问题!
如果我们专案组泄密给美国的消息被确认上报了,这是一桩重大的责任事故,那——作为专案组组长的文部长,只怕就要承担责任了!
现在,文部长是最年青的少将,仕途一帆风顺,不知有多少双嫉妒的眼神在盯着他呢,如果这时候爆出泄密事故来。对文部长的前途来说,那是一个重大打击。
许处长,说得直白点吧——您是文部长最亲信的部下,我呢,是许处长您照顾的人,归根到底,咱们都是文部长这条线上的人,自然都希望文部长能一帆风顺的,我们也能跟着水涨船高是不是?
但如果文部长毁了前程。我们这些人自然也没什么好结果……所以,刚刚我非常紧张,立即要从锦城市局手上把材料和证据给拿回来,免得这件事泄露出去……”
许岩吃惊地望着黄夕——他实在没想到。就这么短短的几秒钟功夫,黄夕的反应竟是如此神速,由一桩泄密案子竟然就能联想到文修之的仕途。然后再由文修之的仕途联想到了自己和她的前程——这只是她接触到案情、看完资料的短短几秒钟功夫而已啊,她竟然就想到了这么复杂的事情。人的心思竟能复杂到这样的地步!
一时间,望着黄夕。许岩竟有些隐隐的恐惧了——是黄夕太敏锐了,还是自己太迟钝了?所有的女人都能这么心思缜密的吗?或者,只是这位妹子是个特别的奇葩?
许岩深呼吸一口气,他压下了心头的惊疑:“那么,案子拿回来以后呢?接下来要怎么办?黄夕,你说说看?”
黄夕的眉宇间深有忧色:“这件事,老实说,我还真是为难了——如果我们正常把这案子接回去的话,按正规程序报给部里,然后部里公事公办,启动内部程序来对专案组进行审查,搞不好文部长会生我们的气,认为我们无端端地弄出这么一桩事情回部里,那是跟他为难,搞不好对我们有什么误会了;
但如果我们不接这案子的话,那锦城市局就会移交给锦城的国安了,到时候国安系统也会插手进来调查,事情也是瞒不住的,搞不好更糟糕……”
黄夕沉吟着,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咬住嘴唇:“许处长,我想来想去,唯一的出路就是我们先把案子给接下来,然后将它压住,冷藏一段时间!”
“压下来,不上报?”
“压下来,不上报!”黄夕低声坚决地说:“家丑不可外扬!我们等上几个月甚至半年,等到上头解禁f病毒狂化症的秘密之后,那时候再把这个案子给递上去——那时候,上头就算知道专案组出过一桩泄密案,只怕也不怎么关心了——毕竟都全民皆知了,谁还关心先前泄不泄密的问题?那时候,我们再把案子拿出来,对文部长的冲击就小了。”
许岩骂道:“真是个馊主意!这样绝对不行!”——就算许岩初出茅庐,他也知道,私下藏匿这么重大的情报线索,这是什么性质的错误——不,这已经不能算错误了吧,这该算是犯罪了!
就算没有法律的约束,让许岩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心怀恶意的外国间谍在自己的学校里逍遥法外,他也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某种意义上来说,许岩还是个精神上存在洁癖的愤青。
黄夕轻嘘出一口气,吐气如兰——许岩干脆利索地否决了她的建议,黄夕并没有感觉到生气或者是被轻蔑,反倒让她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提出这样的一个建议,她何尝不是心里惴惴?
“许处长,可是,我们该怎么办呢?”黄夕愁眉苦脸的,在她看来,自己和许岩已经面临两难选择了,没法脱困了!
许岩默然沉吟片刻,然后,他笑了:“黄夕,别急,我有办法了!”
他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看了下时间。时间还没到十二点——跟文修之打交道那么久,许岩也知道了。这家伙是个夜猫子,这时间点。他还不会睡的。
就像以前那样,电话很快被接通了,文修之的声音十分清朗,并没有刚睡醒人的那种迷糊:“岩老弟,这么晚找我,有什么要紧事呢?是蜀都大学的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