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财猛然反应过来,这个名字就是他家少爷仅存的希望,他疑惑地看着被固定着动弹不得的进宝,和带着阴森面具披着卷曲长发如鬼魅般的高大男人。
进宝吓得不敢动弹,生怕得罪了这个人他家少爷就没救了,但他闹不明白自已跟这人有什么关系,从面具的两个骷髅里射出来的目光凌厉地吓人。
阙斯铭仔细地端详着进宝的脸。
四人此时都默不作声,但紧张的气氛却一触即发。
阙斯铭一把推开进宝,给进宝推得差点坐在地上,他回过头去,傲然地冲苏胤说,“你要我留下?那么我要他。”修长如白瓷般的手指定定地指向了进宝,说完后,他拂袖而去。
苏胤眯着眼睛看着进宝,进宝呆愣地站在一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招财瞪大眼睛,“苏、苏少爷,那人,他什么意思啊?”
苏胤何等心思,立刻明白了阙斯铭的目的,他抿了口茶,心里有种逼良为娼的感觉,他咳了一声道,“你不用这么紧张,进宝。”念这个的名字的时候苏胤感到有些生涩别扭,因为一直以来,他几乎没有正眼看过进宝,进宝就像影子一样跟在小宝和招财身边,很少说话。模样嘛,有一股少年人直愣愣的傻劲儿,算得上淳朴可爱,任苏胤想破脑袋,也想不通一向自视甚高的阙斯铭,怎么就看上进宝了。难道是自已想歪了?
进宝被苏胤看得腿都发软了。
苏胤皱了皱眉头,道:“你刚刚也听到了,阙神医要你去服侍他。”
进宝哦了一声,道:“为什么?”
苏胤想了想,“可能是看你手脚麻利吧。”
进宝有些疑惑,他们素未谋面,怎么看出他手脚麻利的?少爷和招财总嫌他笨呢。
还不等他把心中的疑问说出来,苏胤已经噼里啪啦地说开了,“阙神医在江湖上颇有声望,你能去服侍他也是一件好事。”
“但是……”
“你家少爷还有招财和好几个奴仆伺候,这个你不用担心。”
“可是……”
“阙神医为人宽厚大气,他不会为难你的。”
“我不是担心……”
“我和小宝都在极力挽留阙神医,他一走对小宝的病一点好处都没有,难道不心疼你家少爷?”
“我当然,只是……”
“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反正我们都住在一起,你随时可以来看你家少爷,一切跟以前一样,只不过你要负责打理阙神医以后的寝食起居了。”
“我明白,但少爷……”
“你只要尽力而为就行,小宝那里我自然会去说,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
进宝颓然垂下了头,想到很小的时候被他爹以七两银子卖给了金家,现在那种感觉又回来了。
苏胤见进宝不说话了,安抚道:“你放心,等阙神医走了,你就可以回来继续服侍小宝了。但有一点你要记住,千万不能惹阙神医生气,他说什么你就要照做,万一他一气之下一走了之,你就是害了你家少爷!”
进宝吓得一激灵,忙道:“进宝不敢,一定尽心服侍阙神医。”
苏胤满意地点点头,看着进宝一副临危受命的样子,他难得地流露出了一点同情。
进宝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去伺候阙斯铭了,招财很不情愿,小宝也很是疑惑,但也不敢说什么,何况苏胤给了他很好的理由,只是阙斯铭缺一个顺眼的人伺候起居,既然人家已经答应留下,我们必然要表现出诚意云云,再看进宝也并没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小宝这才放宽心。???
阙斯铭在当日下午拿出了一本书,古旧的封皮上写着三个字,“暖心经”,据他说此内功最大的特性就是能让人通体生热,促进气血流动,只要修习得当,可以抵抗很大部分的寒毒,最重要的是可以延缓关节僵化衰竭。
小宝在苏胤的点拨下,很快就入了门,开始潜心修习这暖心经。
中秋后的第一场雨,在小宝终日的恐惧中如期而至。
小宝当时正在睡觉,突然在梦中被疼醒,他凄厉的惨嚎划破了阴翳的夜空,豆大的雨点毫无预警地倾盆而下,招财猛地从床上跳了起来,箭一般冲向小宝的卧室,苏胤后脚也赶了过来,一把拽住招财的衣襟吼道:“去找阙斯铭!”
招财愣了一下,转头就往阙斯铭的别院跑。
小宝缩着身体不停地哀嚎,他身上的关节仿佛正被尖寒的冰刃来回割锯,痛得他只剩下哭喊的本能,骤降的体温让他连指尖都无法妄动,那种地狱般的痛苦、挥之不去的绝望,超过任何人的想象。
慢慢地,他感觉一股暖流涌入了身体,那股暖流顺着他全身大经络循环,纾解了一部分疼痛。
恍惚中他听到有人叫他,他勉强睁开眼睛,眼前晃动着好几条人影,每个人影都张着嘴对他大吼,他却无法分辨出一句话。他知道有人在给他注入内力,但刺骨的冰寒依然此消彼长。他感觉呼吸越来越吃力,在这仿佛末日一般的境地里,有些浮光掠影却渐渐清晰起来。
月华下清冷的白衣美人,只消一瞥,让他就此沉沦。静潭深水的黑眸,远山般的眉黛,动情时浓烈的春光,清醒时冰凉的疏离,欲语还休的任性和扭捏;第一次对他笑,仿若腊月开花,大地回春,美尽了人间一切姿容艳色;然后是明显的动情,抱着他说会喜欢他,掩饰不住的羞涩和红透了的脖颈,黄昏的官道上,古树下那深情温柔的一吻,唇齿间柔软甜蜜的味道,他一辈子也忘不了;山洞里缠绵悱恻的一夜,浓情蜜意的誓言,刻骨铭心的相许,看来是用光了他一生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