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恩不动了,一张脸阴得够下三天雷阵雨。他沉声道:“你不喜欢?”
小宝哑口无言。
“你说你喜欢我,那你为什么不喜欢这个?”
小宝讷讷道,“我、我喜欢你、我不是不喜欢这个……现在不行……”
怀恩的脸色稍缓,他明白了,小宝果然太娇生惯养了,一点点小伤就受不了,他又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呃……”小宝谨慎地开口,“要是技术好的话。。”
“真的吗?要怎么做?”
小宝刚讨好地笑起来,“你要是让我来……”一看怀恩阴翳下来的脸立马闭嘴。
“少爷!快醒醒啊!老爷气喘发作了!都神志不清了!”
小宝眼睛圆瞪,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了怀恩。
小宝冲进金老爷的卧房,怀恩紧随其后,屋里七七八八地站了不少人。金夫人正坐在床边不住抹泪,一见小宝眼泪更是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小宝揪着心冲到床边,见他爹仰卧在床上,面色青白,四肢不断抽搐,嘴唇已成紫色,喉咙里不住发出低低的嘶声,那声音薄薄地掺着气儿,像被人掐着喉咙般。小宝心里一紧,眼泪唰地掉了下来,他跪在床前,动也不敢动他爹,“爹,你这是怎么了,你不要吓孩儿呀,娘,爹这是怎么了?”
金夫人抽泣着说:“你爹这段时间身体一直不好,今天不知怎么了,突然咳嗽不止,然后就抽过去了。”
“请大夫了吗?”
“在路上呢。”
“张神医之前给配的药丸呢,吃了吗?”
“吃了,吃了才不咳的,刚才都要把心咳出来一样,小宝,娘害怕呀……”
小宝搂着他娘低声安慰着,转头朝下人吼道:“大夫呢,怎么还不来!”
“少爷,人马上就到了。”
一直沉默立在一旁的怀恩,突然起身走到金老爷床边,执起金老爷的手腕,手指搭在其脉上。
金夫人有些紧张,“你做什么,别乱动我家老爷。”
怀恩顺着脉门将真气送到金老爷体内,缓缓道:“他秽气郁结于胸,现在呼吸困难,我替他舒缓一下。”又道:“屋里的闲杂人等都出去,人多空气就更不够。”
小宝急忙站起来,“对对,你们都出去。”
金夫人眼见自已丈夫惨白的脸慢慢有了血色,身体的抽搐也在渐渐平息,一时对怀恩信服不已,连连道谢。小宝也感激地看着怀恩,他觉得自已肯定没有看错人,怀恩并非无情,而且还这么厉害,他怎么喜欢都不为过。
大夫到了,折腾了大半夜,金老爷病情稳定了下来,现在正沉沉入睡。
小宝抚摸着他娘的背柔声安慰着,“娘,您这段时间把生意放放,在家好好陪陪爹,什么也比不上身体重要。”
“嗯,老爷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娘是真的担心……”金夫人说着说着又不禁垂泪。
小宝忙摇头,“您想多了,爹年纪大了,身体难免有些毛病,凭咱们金家的财力,哪还有治不好的病,爹吉人自有天相,肯定能长命百岁。”话虽如此,两人都知道这不过是安慰自已,阎王爷要人,任你家财万贯九五之尊,几时含糊过,人再怎么挣命,毕竟挣不过天。小宝又细声软语地陪金夫人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劝她娘睡下。
怀恩一直立在一旁静静等他,脸上不见丝毫疲惫,他在外人面前总是仿佛处在一种大空的境地,眼中一片虚无,偏偏姿容却让人无法忽视,便如谪仙般高贵又有强烈的疏离感。
小宝走过去跟他道谢。
怀恩淡淡点头,随即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为什么你们这么伤心?”
“什么?”
怀恩望着他,眼神却好像透过他望向了不可名状的地方,“生老病死,瓜熟蒂落,本就是人之常情,谁都要走到这一步,便是三岁孩童都懂的事,为什么还要伤心?”
小宝如鲠在喉,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他。
“如果你爹死了,你要记他一辈子,难过一辈子吗?”
这话实在冒犯,可小宝也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要他通透人情世故,本就不可能,只好择言答道:“我爹若真……我当然会很伤心,也会记他一辈子,虽然人终有一死,可是有人牵挂便有人伤心,这也是人之常情,便是三岁孩童都懂。”
怀恩点点头,“那你会难过一辈子吗?”
小宝沉吟片刻,“不会,开始会难过很久,慢慢就淡忘,只有想起来的时候,才会特别难过,但日子还是要过的,不可能每一天都郁结悲闷,那样我爹也不会开心。”
“这也是人之常情吗?”
小宝点点头。
“那为什么有人就能为了别人的死记挂十年二十年,甚至会痛苦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