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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上京下了雨,到处都泥泞难行,武吏衙门里的人都懒洋洋的,见着令牌也不情不愿。
“这位大人,安县离上京有五十里地,少不得要骑马。这天气,马儿都在厩里安稳吃草呢,谁愿意动弹。”
“就是啊,我等也才刚出了工回来,累得一身是汗的,您不能为着自个儿的功绩就不把我们当人吧。”
瞥一眼她空空的双手,几个武吏撇嘴,阴阳怪气地道:“跟着您做事,一点差补也没有,还不如去码头上扛麻袋,人家一日还挣个二三十文呢。”
这些人显然没把她这个空降的录事当回事,明目张胆地管她要钱。
若放在别的新录事身上,这钱说不定就给了,毕竟想成大事,哪能拘这点小节。
可陈宝香是谁?一个铜板掉海里了都会跳下去捞的人,你跟她说钱?
她当即就皱紧了小脸:“还要额外自己给差补?那我不用你们了,我自己有人。”
“大人。”副官宗黎连忙来劝,“收粮可不是小事,零散十几个人手那是万万不够的,这钱该花就得花。”
陈宝香大步往外走:“零散十几个人不够,那两百个够不够?”
宗黎愣住,又赶忙跟上去。
收粮不是个简单的事儿,宗黎以为这小女娃是着急想立功才这般大包大揽,还打算在路上详细给她说一说情况。
结果陈宝香召集好了人手,十分熟稔地道:“先查一遍秤砣和箩筐,再点齐了运送的牛马,甭管路过什么庄什么府都不许少一头漏一匹。”
“下户去催收的人也机灵着点,不许吃喝拿要,更不许强征暴敛,若有人家交不出粮食,便各自记好缘由,我一一回访核对,不得有误。”
“另,若遇见插着木牌封禁了的田产,亦或者遇见什么富户钱庄里来的人,都先给我围了再来禀告。”
“是!”
同样是花了钱的,她养的这一批武吏就靠谱多了,半个字也不与她顶撞,跟在她后头就往城外跑。
宗黎看得目瞪口呆。
他仓皇策马追到陈宝香身侧,赔笑问:“大人之前做过这样的差事?”
“没做过呀。”她又恢复一派天真的神情,笑眯眯地看着副官道,“还得宗大人多指教。”
没做过居然就知道那乡野收粮的大致境况,甚至连钱庄封田的事都能料到?
宗黎满心不解,又不好直接问,只能暗暗揣度。
收粮是个苦差事,要昧着良心打杀农户,又容易因为收粮不足而无法交差,是以其他录事都不愿意来。
宗黎也不知道陈宝香哪里来的劲头,不但亲自去田间跑动、去农户家挨个了解情况,甚至还让人写了一本厚厚的田间小记。
他看着那小记有些心惊,想试着阻止。
但陈大人身边的赵怀珠十分凶恶,上来就横刀:“干什么?不许碰我家大人的东西。”
“可这,这不妥呀。”宗黎苦着脸,“哪能听这些田间蛮野之人的信口胡诌,还记录在册?”
“宗大人连看也没看,如何能说这上头都是胡诌呢?”陈宝香笑问。
宗黎摆手:“这些人连书也没读过,不晓孔孟之道,不通礼仪之事,说的话岂能值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