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了几口气,李凌川强行振作着自己的精神,但无论他怎样深呼吸,怎样把拳头捏了又松,都始终无法抬起自己沉重的双脚,仿佛双脚已经黏在了地上一般。
陈南溪默默的站在一旁,并没有上前催促或者安慰,她知道这个时候的李凌川无疑是最难受的,哪怕他之前表现得多么的无情果断,在面对自己亲人可能已经遇难的事实都是脆弱的,他或许心中已经猜到了什么,但是却本能的在拒绝那个可能。
双手颤抖着从裤兜里掏出了香烟和打火机,李凌川点了好几次才把香烟给点着了,尼古丁让他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点儿,抽完一根烟以后,李凌川狠狠地把烟头往地上一扔,眼神变得坚定了起来,抬脚就向着小区里走去。
小区并不大,李凌川刚走没几步就走到了自己母亲所在的单元楼下,抬头望向母亲所在的那层楼,发现母亲家的窗户,窗帘是拉开的,阳台上还晒着几件衣物,就跟其他的屋子看起来没什么太大的区别,也没看到母亲的身影,从完好的窗户来看,至少排除了怪物从阳台入侵的可能性。
但是李凌川心中的不安没有消散半点,他走进了单元楼里,沿着楼梯一步步向上走着,本来只有几楼的楼梯,他却感觉自己走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但是楼梯终究会有尽头,当他走到母亲家的那一楼时,他彻底呆立在那里不动弹了。
陈南溪跟在他的身后走着,当然也看到了,当他们从楼梯拐角走出来时,一眼就看到了那正对着楼梯的房屋大门,而那扇大门此刻,是虚掩着的。
这一刻,李凌川感觉自己如坠冰窖,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冷意,身体忍不住的颤抖着,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迈动自己的双脚的,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轻轻的拉开了那虚掩的门。
吱呀一声,老旧的铁门发出了一声古怪的响声,李凌川一下子就看清了屋内的情况,一双眼睛顿时就失去了所有的神采。
只见平日里那总是收拾得干净整洁的屋子里,此刻凌乱的散落着各种东西,凳子和桌子胡乱的摆放着,饮水机也倒在了地上,只是上面那蓝色透明的桶装水却不见了踪影,茶几上的东西也散落了一地,最重要的是,在那茶几旁边,正静静的躺着一个人,虽然被茶几遮挡住了上半身,但是从下半身宽松的睡裤和光着的脚来看,不出意外应该就是这家的主人了。
李凌川宛如行尸走肉一般走到了茶几旁,看清楚了那倒在茶几和沙发间的人,那是一个看起来50岁左右的中年妇女,留着一头烫的卷卷的短发,身材有些消瘦,个子也不是很高,身上穿着一套宽松的碎花睡衣,看起来就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家庭妇女,只是此刻的她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整个后脑勺都已经凹陷了下去,鲜血顺着她的脑袋流了出来,染红了拖得很干净的木质地板,甚至都已经干涸凝固了,只留下了一滩血迹。
李凌川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不如说,在意识到母亲没有给自己发消息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猜到了会变成这个样子,只是他内心不愿意面对,想着母亲可能只是忘了给手机充电,或者手机不小心摔坏了,才没有给自己发信息的,他的内心在极力避免着这种可能性,但当他看到躺在地上的母亲是,他的内心彻底的崩溃了。
抱着母亲已经僵硬的尸体,李凌川把她身体翻过来,仔细端详着她的面孔,母亲的表情很平静,看起来并没有遭遇什么痛苦,身上也没有其他外伤,只有整个后脑勺都已经凹了下去,看起来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给砸过,看着母亲那紧闭的双眼,和从鼻孔嘴角流出来的鲜血,李凌川再也绷不住了,两行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了下来,很快就变成了痛苦的呐喊声。
他声嘶力竭的哭喊着,仿佛要把心中的痛苦和悔恨全都发泄出来一般,站在门口的陈南溪也抱紧了自己的双臂,她虽然没有亲眼看到自己父亲的样子,但如果她看见了的话,恐怕只会比李凌川更难以接受,至亲的尸体就这样摆在自己面前,而且听李凌川说过,他母亲已经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李凌川把母亲的尸体抱在怀里,抱着那已经失去温度的冰冷尸体痛哭着,他不明白,明明自己已经千叮咛万嘱咐,让母亲囤积好了物资,也交代了很多的注意事项,照理说母亲应该至少可以安稳的在家里躲一周才对,可这才过了三天,母亲就已经惨死在家里了。
他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突然他就想起来,自己上一世是在清醒过后的第二天就冒着生命危险去寻找母亲了,当时因为不清楚这些怪物的活动习性,他走到小区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好几次都差点被路上的怪物给要了性命,甚至当天夜里他还因为和母亲打开了客厅的灯而吸引来了一只深潜者,他还跟那深潜者纠缠了好一会儿,肩膀都被咬下了一块肉来着。
而这一次,自己以为交代清楚了,就松懈了,怠慢了,先去忙自己的事去了,以至于过了三天才来找自己的母亲,也就是说,上一世的自己带着母亲避过了危险,而这一次,因为他的疏忽,导致了母亲遇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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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他就更加的痛苦难受了,抱着母亲的尸体无助的哭喊着,他恨,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天真,天真的以为只要交代好了注意事项,母亲就可以平安的度过,这个世界明明发生什么都不意外了,自己居然只顾着自己,而把母亲一个人扔在这里,她的内心得有多么的恐惧和不安。
“妈,我混蛋,我对不起你,我来晚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李凌川痛哭着,然而他的母亲已经不可能有任何回应了,他伸出了自己的右手,一边道歉一边狠狠地抽着自己的耳光,但是眼泪和鼻涕却怎么都停不下来,只能一遍遍的扇着自己耳光。
陈南溪赶忙上前两步,她的脸上也挂满了泪水,但她还是轻轻握住了李凌川打自己耳光的手,李凌川的手无力的垂了下来,就这么抱着自己母亲,靠在沙发上痛哭起来。
过了许久,李凌川才停止了哭泣,只是此刻的他双眼无神,已经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了,他最大的心愿就是带着母亲在这个疯狂的世界活下去,上一次因为自己的无力,不仅让母亲受了伤,两个人还吃了上顿没下顿,母亲的身体一天天消瘦下去,最后甚至卧床不起。
而这一次,自己好不容易觉醒了强大的天赋,也有了面对末世的充足经验,但是母亲却因为自己的大意疏忽,就这么离他远去了,那他获得的天赋,储存的物资,一身的经验,又有什么意义,连活下去的理由都没有了,那这些东西还有什么意义。
他就这么呆坐着,一遍遍抚摸着母亲那被血凝固的头发,就像是小时候母亲抚摸着自己的脑袋哄自己入睡一般,机械的重复着这个动作,陈南溪则一言不发的坐在他的身侧,默默的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