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律一听便知道他们用的是最费时费力的法子,这时傅玦道:“你怀疑此人是潘若愚,对此人可有别的了解?这潘家是何来历?在京中可有故旧?”
孙律带着人抄了潘家,对潘家自然摸了个底透,便道:“这潘霄汉本就是禹州人,十二年前高中,此后在翰林院任编修数年,后来入六部,先在吏部当值,又入户部为员外郎,最终升任侍郎,他算是寒门出身,在京中并无至亲,因家在禹州,又在户部经手诸多盐务之事,才被调往禹州。”
“禹州盐政使是个肥缺,他也是运气好,前任盐政使忽然患了大病,户部和吏部一时没有好人选调过去,看他是禹州人,便让他顶替,起初也并无破绽。这个潘若愚年过双十,已经中了举人,此前在外求学,是想参加下一届春闱。”
“他此前随潘霄汉在京中住过几年,还在白鹿书院待过两年,后来随潘霄汉回到禹州,便在禹州一处书院念书,京城之中,当只有几个师友。”
傅玦便道:“没有调查过?”
孙律摇头,“当时他逃走后,我们认为他会南下。”
看一眼信,孙律冷声道:“没想到,竟然入京了,他多半也知道此事不是那般好斡旋的,因此采用了如此极端之法,正好,这次将他捉住,反倒不必再追逃。”
傅玦道:“那我派人走一趟白鹿书院,看看与他相熟之人都有哪些,再去户部走一趟,看看潘霄汉从前走得近的人都有谁。”
孙律点头,又问:“今日送信的是谁?”
覃文州忙出声叫等在外头的衙差,等人进来提出此问,衙差道:“是一个路边的小乞丐送到衙门的,那小乞丐说送信的是个着粗布衣裳的年轻男子,在距离衙门百丈之地,给了他两文钱让他帮忙,小乞丐便乖乖来送信了。”
孙律冷嗤道:“还算谨慎,将那小乞丐叫来审问,好好问问那男子哪般模样,我看此人必定是潘若愚无疑。”
覃文州和衙差都赶忙应声,孙律这时朝外面看了一眼,“仵作在,怎么,死人了?”
傅玦颔首,“一位老者被毒死了。”
孙律听完眸色更沉,“果然是疯魔了,天子脚下,敢用这样的法子要挟拱卫司,实在是做梦,这信上,说的是两日之内放人,那他两日内必定没有动作,你们最好抓紧时间调查,若是两日内将人拿住,也好少些死伤。”
孙律将信交还给傅玦,站起身道:“事已至此,我也要回拱卫司一趟,去见见潘霄汉,他已经硬撑了几月,知道自己儿子用这样的法子救他,也不知他作何感想。”
傅玦点头,“若是得了什么信息,派人送来刑部。”
孙律应好,转身便走,覃文州送出两步,看着他出了大门,见他走了,众人才又回到堂中,李廉问道:“如何?指挥使可说是谁行凶了?”
“指挥使说有可能是这个潘霄汉的幼子,他给了些此人过往经历,可以从这个方面追查。”覃文州看向傅玦,“王爷,那如今,咋们如何安排?”
傅玦道:“让大理寺派人去白鹿书院,宋少卿知道查问什么,至于城中摸排的事,交给江默和李廉,若得了什么信儿,便送来刑部衙门。”
众人齐齐应声,傅玦又道:“眼下两日或许是安全的,要尽量在这两日找到凶手的线索,否则他当真可能再次投毒。”
时辰不早,既已分工,宋怀瑾三人自然各自成行,离开时宋怀瑾看向戚浔,“行了,这差事便用不着你了,你要么回衙门,要么回家也成,你伤还没好,便不必跟着跑了。”
戚浔自然道谢,不多时,周蔚和王肃跟着宋怀瑾离去。
戚浔来时是骑马而来,这会儿便朝外走,没走两步,傅玦道:“你等等。”
没叫名字,戚浔却知道是在说她,她转身看傅玦,“王爷有何吩咐?”
傅玦便看覃文州,“回衙门找那小乞丐。”
覃文州应是,当先朝外走去,傅玦走到戚浔跟前,“谢南柯在今日可有差事?”
戚浔摇头,傅玦便吩咐林巍,“派个人把谢南柯叫过来。”
林巍应是,傅玦看着戚浔道:“你跟我去衙门。”
戚浔心道,她又不是刑部之人,差事也当的尚可,怎还要让她跟着?心底这样想,面上却不敢表露,还是跟着傅玦出了门。
此时暑意仍是逼人,见戚浔要骑马,傅玦便道:“来马车上。”
戚浔犹豫片刻,只好跟着爬上去,待在车厢内落座,傅玦也不开口说话,戚浔心底沉甸甸的,却忍不住问道:“王爷,这凶手如此行事,可是那潘大人有冤情?”
傅玦淡淡看着她,“有没有冤情还不知,孙律并未道明全情,唯一知道的是,凶手下毒毒死了人,已经犯了大周律法。”
微微一顿,傅玦补充道:“即便有冤情,用这样的法子喊冤也不可取,官府会想尽办法捉住他,而坊间百姓得知,也绝不会同情他。”
戚浔咕哝道:“卑职自然知道。”
傅玦目光从她身上移开,靠着车璧闭目养神起来,戚浔见状便默不作声,可忽然,傅玦开口道:“这个潘大人,是禹州盐政使,禹州盐务库银贪腐甚多,他虽不认罪,可大抵并没法子证明清白,拱卫司数次南下,也不是吃闲饭的。”
戚浔听到“禹州”二字,神色紧张起来,试探的看向傅玦,见她闭着眸子,心底微松,“拱卫司几次南下,都是为了查这件案子吗?”
“也不全是。”傅玦缓声道:“还查过一件旧案。”
戚浔心弦收紧,她当然知道拱卫司查的什么,可越是知道,越不敢问,傅玦没听她接话,眼也不睁的道:“怎么不问了?”
戚浔心头一跳,镇定道:“拱卫司的案子,自然是十分绝密的,卑职不敢胡乱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