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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不靖,正当匡朝宁国,袁本初弃官奔走,动荡社稷,以何号令天下群雄?”荀衍皱紧眉给昔日好友斟了一勺酒,“佐治兄,你与我家旧交,如今却为袁氏客矣?”
他家自从荀柔入中枢,可是和中央朝廷绑在一起的。纵使如今董卓秉政,但只要一日他还将天子奉在御座,他们就得认。
“休若,天下至此,本初公亦是不忍,方才挺身而出。”辛毗忍不住端起温酒。
春寒料峭,饮了这一盏,他才觉得全身暖和起来。
“幽州、荆州、益州三地,尚无言语,中原却流言风起,”荀衍硬色,手上却又酌了一勺酒,“你与我,乃是通家之好,当知流言多有不实,袁绍兴兵作乱,我荀氏岂能从之?”
被他刀锋一般的语气刮了一遍,又望一眼面前冒着热气的酒盏,辛毗露出一丝苦笑,“休若啊,你的酒可真不好喝啊。”
他把酒盏端起,一饮而尽,叮一声搁在桌上。
“并非本初公欲乱天下,乃是天下苦汉久矣,你出颍川走走看看,九州乱像迭起,人心长草,再无复兴之念,大势已然如此。
“我当然知道含光绝非阿附从恶之辈,论起来,颍川之中,我辈之内,含光绝对是执牛耳的人物,我眼看他长大,常觉高山仰止,如见汪洋,难测其高,不知其深。”他说这话神色当真诚恳真切,“可即使是含光,不也为董卓所制吗?
“说不得也是天数,汉室将尽矣,”说道此处,辛毗不由一顿,这话心里想,和说出口到底不同,忍不住找补一句,“此话非我所出,自二十年前,就常有如是言论,以贤家人物,岂能看不出人心所向,大势所趋?”
“袁氏四世三公,礼贤下士,众心所望,而论当下,放眼望去,除本初公外,还有何人能荡平天下,重定乾坤?”
“先前董卓大杀朝臣,含光未能阻止,中原大族难免有些怨言,荀氏遣使往释,再由本初公从中调解,大家共襄义举,岂不一好两便?”
“此事重大,尚需族中商议。今日不能定论。”
“这是自然。”辛毗连连点头,表示理解,“还请君家尽快决断,早作打算。”
“不知,本初公已联合多少英豪?”荀衍又替他倒了一盏。
“……这……”辛毗稍稍犹豫,毕竟是旧时好友,他也十分希望促成此事,放低声音道,“王匡、桥瑁、鲍信、张超、曹操等十余位,各有兵马数万,俱已响应,尚有韩府君,刘使君,刘幽州等处尚未答复,少说也可聚得七八十万大军休若,此事你们当真要好好考虑啊。”
“……好。”荀衍慢了一拍,缓缓点头,拍拍辛毗肩膀,“佐治慢行,还请稍用餐饭,让衍略尽地主之谊。”
“不必,我还需赶回复命,不能久留。”辛毗如何看不出此时荀衍心神不定,只是客气之语。
“那就不耽误佐治了。”荀衍并未挽留,只一路将辛毗送上马车,做足礼数,这才返回。
再回堂中,他一丝轻笑,“袁本初竟会派佐治回颍川作说客,佐治之才岂在口舌,他也太不会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