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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火光摇曳中,少年的容颜如白雪一般艳,最净最晶莹的雪,净白到极处,生出颠倒人心魄的瑰丽妖曳。
这是真的存在的人,抑或只是虚幻。
荀柔走到不知姓名的将领马前,惹得周围亲卫一阵躁动,犹豫着用长矛护卫主将,却在他缓步上前时,后退着武器,虚张声势地喊,“止步。”
“张角伏诛,首级在此。”荀柔声音低哑。
马上校尉一翻身从马上下来,只比荀柔略高一点,他亲自上前拿起那布包,掀开。脸色枯黄的头颅,怒目圆睁,死不瞑目,竟将个别胆小的兵士骇得退后。
“不知君是何人?”校尉心中已然有了猜测,少年的眉目与某位初识故人却有一二相似。
“颍阴荀柔。”
第65章蹈水
“阿叔,药好了。”荀颢跪在床边,递上药盏。
荀柔侧躺床上,左手接过,撑起半身,仰首一饮而尽。
银针止血只能一时,况且他还正烧得糊涂,将张角首级交给皇甫嵩,就基本躺平了。
这年月愿意从军的医工,水准不能要求太高,好在营中条件不错,药材还是备得齐,他就让阿贤代笔写了药方,送去抓药。
风中送来阵阵哭声,凄凄哀哀,就像扯着一点心尖,让人疼又不致死,荀柔垂眸,知道这是黄巾众人听得张角已死的消息,垂眸接过清水漱口。
忽然帐外的声音变得喧嚷。
不是炸营或者战斗的声音,而像许多人吵嚷着大声说话。
荀柔望向帐外,“怎么回事?”
荀颢放下案出帐查看,片刻一脸复杂的回来,“黄巾……贼听闻张角已死的消息,俱奔西面漳河。不知道是谁说起,说漳河水入黄河,黄河沟通黄天,入黄河就可永久追随大贤良师,再不受世间劳苦。”
……
凛冽秋风浸透水汽,像一把柔韧冰冷的刮刀,切过脸边鬓角,顺着呼吸腔道,一点一点刮下直刮得肺腑寒彻。
哭声,嚎泣,嘶吼。
一声声绝望又悲愤。
天色已经透出微光,远处绵延一线的河堤上,无数人影,有白发苍苍的老人、有身强力壮的青年、有荆钗布衣的妇女,还有孩子,懵懂幼稚的孩子。
那么多的人,一眼望不尽的人,自主走上堤岸,然后消失。
有的孩子还在懵懂年纪,却被父母裹挟着,坠入冰冷的河水中。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还有人在向天述说着不甘。
有人抱石入水,却也有人落水后拼命挣扎,吵嚷声、颂经声、孩童哭喊求救声,尖锐得刺破天空,但最后都被奔流的漳河吞没。
他们为什么不跑?
他们中许多人明明可以跑掉的。冀州民生凋敝,只要今日躲过朝廷兵马追击,躲进山野、躲进荒宅、摘掉头上的黄巾,他们就是普通百姓,就不必在战争中失去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