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督军微笑起来,他自认英雄要配美人,如今得到美人,心里自然高兴。
他抿了嘴茶,话却是对身旁一言不发的傅羡书说得:“没到上海之前,就听说傅老板很有神通,连东北张家的大公子都跟你有交情。”
“我们在陆军学校当过同学。”
徐督军诧异,“原来傅老板还上过陆军学校,怎幺不去投军,反倒回上海做生意了?”他立刻又笑了,“我知,你们商会有口号,讲实业振邦嘛。”
傅羡书道:“岂敢?我惜命。”
“你惜命,还敢一个人到我的地盘上救人?”在徐督军看来,李文昌是个孬种,根本不值得傅羡书为他豁出性命。
傅羡书面不改色地说:“傅某欠他一个恩,总是要还。”
李文昌犯嘀咕,他有什幺本事让傅先生欠恩情?不过见徐督军连连笑叹,目光越发欣赏,李文昌便不敢说话了。
保镖进来,贴近傅羡书说了一句话。傅羡书听后,眉眼舒展开来,显然很愉快。
他交代两句,就离开了包厢。
过走廊时,本来应该去陪徐督军的李佩君忽然拦住他的去路。
李佩君眼红红的,一开口,就下了泪,问:“你真要我去做他的姨太太?”
傅羡书眉眼轻佻,“李文昌在你身上花了不少心思,该怎幺做,他会告诉你。”
“不是这样的,傅老板,你对我不是这样的。”李佩君哭道,“你就是恨我,不像孟家小姐,随便给你碰。”
他今天没穿西装,一身藏青色刺绣长衫,戴金丝脚的眼镜,看上去很是斯文和气,可镜片下那双黑冷冷的眼睛,令李佩君微微一震,本能地往后退了一小步。
傅羡书语调冰冷轻慢,问她:“你什幺东西?”
李佩君因唱腔漂亮,戏院里好多名流公子哥也捧她,养得她心高气傲,谁也看不上。
她心底是喜欢傅羡书的,可不甘心只做他的姨太太。
从前白玉珊在时,李佩君就对那种自轻自贱的女人不屑一顾。她年纪小,却自认比白玉珊有心计、有远见,能让男人轻易就睡了的女人,怎会得他珍惜?
李佩君算盘打得响,以为自己早晚能做傅羡书的大太太,可到头来,傅羡书竟然顺从父母之命,娶了孟家的四小姐。
婚宴排场很大,上海有头有脸的人物全部请到,宾朋满座,热闹非凡。
因孟四小姐心善,傅羡书手下人变着法子要讨好她,借着此机办了场慈善拍卖会,讲明以孟四小姐的名义将全部善款捐去苏北赈灾。
这场婚宴,办得风风光光,过了半个月还有人津津乐道,自然教孟四小姐在上海出尽风头。
李佩君以前仗着傅羡书捧她,真当自己早晚要进傅家的门,于是待戏院里的姐妹也很不客气。
如今见她竹篮打水一场空,那些人笑着讥讽佩君:“孟四小姐是大家闺秀,还不照样要巴心巴肝地伺候傅老板,不像一些人,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一样做戏子,可比我们高贵多了。”
李佩君那时就嫉恨起孟四小姐,暗地里骂她下贱,看上去文文静静的,竟然比白玉珊还有心机,晓得天天跑去傅公馆哄老太太开心,用婚约缠住傅羡书。
这些对孟四小姐的嫉恨,竟当面对傅羡书说出来,李佩君真觉得自己疯了。
可她能不疯幺?现在傅羡书不要她,还想把她送给督军做姨太太。
秘书跟上来,将绒线围巾递给傅羡书,“先生。”
傅羡书随意往肩颈上一搭,对秘书说:“让李文昌把她带下去教好规矩,坏了事情,自己提头去认。”
“是。”
司机将车停在大戏院门口,孟婉秀听说傅羡书在见重要的客人,便就在这里等。
她靠着车门,脚尖点来点去地打发时间。不一会儿,她听见乱糟糟的街头有人高声叱骂,擡头望去,竟在人群中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