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筝的脸色顿时变得复杂起来。
联想到自己在医院醒来的那天,如同坐着过山车一般不断翻腾着的心情。
在此时此刻,她感觉自己像一个小丑。
“怎么了?”梁屿川没懂她的意思。
白筝只能低着头默默摇头,难以启齿她那些内耗又复杂的情绪。
看到旁边的梁屿川还在耐着性子等她的回答,白筝思索良久,终于将思绪抽离。
“其实,我已经两年没有和我妈妈联系过了,你在医院看到的那次,是我来沙国以后第一次给她打电话。
但她还是以往的态度,她不认我,说没有我这个女儿。”
白筝的声音相较于之前平静了许多,甚至有些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但梁屿川却能感觉到,她说起妈妈时的那种无力和破碎。
上次在医院时,他只听到白筝想要开口借钱,但是电话被挂断了。
他本以为只是母女之间的普通争执,却没想到,竟然已经到了断绝关系的地步。
他不敢问缘由,只能说着一些苍白无力的假性安慰词。
“不会的,也许你妈妈只是在气头上,哪会有真的不爱自己女儿的妈妈呢?”
白筝笑了,笑得很凄凉。
“我曾经也觉得我妈妈很爱我,即便是爸爸走后,她不让我们再上学。
但我一直觉得我能够理解她,她一个人,要负担三个孩子的生活,如果我们每个人都去上学的话,家里的活没人干,弟弟没人照顾,学费更是负担不起……
你知道吗?在我们那,没有什么产业不产业的,我爸爸以前在的时候,家里还会养牦牛。
但爸爸走后,妈妈一个人支撑不过来,便只能做些地里的农活和手工活,以此养活我们姐弟三人。”
“姐弟三人,你还有姐姐和弟弟?”梁屿川有些惊讶,他从未听白筝提起过她的兄弟姐妹。
白筝摇头:“我是姐姐,我还有一个妹妹和弟弟。”
“他们都在老家吗?”
白筝还是摇头:“我妹妹已经不在了……我弟,他还在老家,生病了,哪儿也去不了。”
梁屿川感觉喉咙一阵灼热,堵得再什么都说不出来。
白筝的逻辑很混乱,她的脑海里闪现着那些已经许久不曾如梦的面孔,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声音很轻,但还好梁屿川就在她的身边。
“我妹妹只比我小两岁,我弟,算一算,今年应该有17岁了。
澜沧大桥建成以后,政府挨家挨户地走访,要让辍学儿童回去上学,并减免我们义务教育阶段的所有学杂费。
那时候,我妈妈为了不丢掉我们家的低保,终于同意让我们去上学。
但他俩成绩都不太好,初中毕业以后就没再读书了。
只有我一个人,考上重点高中,又考上大学,独自一人去了上海。
那时候我就想着,我得好好学习、好好挣钱,让我妈再也不用吃以前的苦,让我弟弟妹妹也可以走出大山来看一看。”
白筝抹了一把泪,嘴角却始终挂着笑。
以前的日子虽然苦,但在她心里,却已经是最好的时光了。
那时候,妈妈一直苦苦支撑着的这个家庭,还没有分崩离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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