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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陆旋毫不犹豫。
耿笛表情不满:“你应那么痛快干什么,你不也是第一次见?”
陆旋不反驳:“嗯。”
“说点别的。”耿笛看向其他人。
然而身边都是和他一样从未见过鸟嘴铳的,舞枪弄棍的武夫能把十八般武器说出花来,眼前这个还真说不出个所以然。
陆旋抬手举起火铳,试着手感,转身透过准星看向无人的后方。他的手指搭在扳机上,身体一动,身边的人立刻紧张起来:“这可是火铳,别乱来!”
陆旋放下鸟嘴铳,嘴角微翘:“里面没有上火药和铅子。”
“还是放下的好。”耿笛兴奋起来,对新武器兴趣更为浓厚,“找个机会,试它几炮!”
试用火铳的机会很快到来,新式武器不先练习,让将士端着不会使用的火器上战场,和发了根棒槌没有区别。詹景时心中虽然痛惜珍贵的弹药,但那是必要的消耗,无可避免。
叙州赶来援剿的三千军分了二百条鸟嘴铳,耿笛选出一批火铳手,将火器分发下去,自己拿了一把。他跟随选出的火铳手在临时布置出的靶场上进行试射,铅铁弹子从铳管迸射而出的顺滑精准令耿笛喜出望外。
这把名为鸟嘴铳的新式火铳完全颠覆他印象中使用火铳的繁杂过程,精准度与威力超乎他的预料,耿笛意犹未尽,要不是只分到两份弹药,他还想再来一次。
这么好的东西,得想法子带回叙州去。耿笛打定主意,到时候怎么也得从詹景时手里弄走一部分。
但也不是有这样的武器,就能万事无忧,詹景时的顾虑并非杞人忧天。火药与铅铁弹子数量有限,就同他们使用弓弩一样,箭矢总有用尽的时候,反军集结数万,这些弹药远远不够。
耿笛想派人入城探清城内情况如何,但反军出奇警觉,城门始终紧闭。
若是放在平日,大可以选择围城,将反军在城内困他几个月,待粮草耗尽,不怕他不降,到时破城轻而易举。但皇帝被那群欺上瞒下的官吏气得不轻,下了铁令命军队尽快平叛,那便只能强攻了。
柬川是座小城,城墙却修筑得坚固高大,轻易不可破。若不是当初柬川城内未能警觉,被反军潜入控制城门,不至于落到反军手中,眼下反军据城屯兵,攻城的麻烦反倒落到了朝廷军头上。
詹景时命工匠建造一批攻城所用的器具,包括云梯车等。还未全部做好准备,那帮曾击溃过朝廷军的反军胆大包天,派人暗袭,试图放火烧营,好在守夜将士警觉,没能让偷袭得手。
夜里爆发几声铳响,火光四溅,双方都知道对方手中有火器,各自行事谨慎起来,多了几日缓冲的时间留给朝廷军准备。
未做好准备之前,詹景时只做了防守安排,不贸然出兵,一直等到几支从各州府调来的援兵全部抵达,共汇集两万三千人马。
詹景时虽是文官,却铭记自己身负皇命,并未将平叛的重担一概甩给那些武将,不仅亲自参与练兵,协调各州府军队,每日与将领们研讨用兵事宜,还在行辕中竖起了一杆纛旗。
大纛立,则军心汇聚,稳如山,大纛倒,则军心涣散,不堪一击。他将悍然守着这杆纛旗,直至大获全胜。
第111章城破
在詹景时的协调指挥之下,兵分两路,叙州与郏州共八千人为北路军,主攻城。余下一万二千人为西路军,前去清剿朱顺。
军中工匠连夜赶制出攻城器械,攻城云梯车高大且沉重,合数人之力才能移动,主体分为三部分,底部车厢可容纳士兵,将士兵安全运送到城墙之下,中部为云梯主梯,另有安装滑轮的副梯,可供调节高度。
寻常而言云梯高度要比城墙矮上些许,防止敌军推倒,副梯高度可以调节,顶端带钩可以固定在城墙上。不仅如此,云梯车还能用于侦查,便于观察城内敌情。
陆旋看着搭建好的云梯车,若有所思,耿笛站到身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平日没见过吧,那些夷人可建不起这样高大的城墙,用不上这玩意儿。”
“的确是第一次亲眼看见。”陆旋说。
耿笛摸着下巴:“依我看,这次攻城不会太难。”
陆旋嗯了声:“我也这么认为。”
耿笛嘿嘿一笑:“哦?说说看,你有什么见解?”
“这座城并非易守难攻的险地,也不属于战略要地,于反军而言守的时间越长越无益,他们没有死守的道理。”陆旋简要说出自己的分析。
耿笛目露赞许,又问:“你觉得发起攻城,需要多久能攻破城门?”
陆旋想了想:“一日不到。趁其不备发起突袭,或许半日不到就能破城门。”
“那咱们,就给他来个出其不意。”耿笛抬手拍向陆旋的肩,却被他十分巧妙且一点儿也不刻意的侧身躲过,扑了个空。耿笛忍不住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凭空挥了两下复盘刚才的动作,刚才是怎么没拍着的?
陆旋不动声色:“将军有何计谋?”
耿笛放下手,目光投向眼前云梯车,意味深长道:“这东西,造起来可不容易啊。你说,要是被烧了,短时间别说再造,弄足够的木料都得费一番劲吧?”
陆旋双眼微亮,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
十月天已寒,晨间雾气浓厚,日头尚未升起时,世间陷入一片灰白。
十步开外,人便成了模糊的一团黑影,雌雄难辨。城门上担任守卫的反军守了一夜疲惫不堪,正是这黎明前后时分最为困顿,大半守卫靠着城墙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