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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姑娘。”湘云摸了摸她的发髻,低声道,“我去看看大爷,你再去把要带给林姐姐的东西规制一下,别临了又手忙脚乱的。”
翠缕明白她的言下之意,点了点头便去了。
湘云深吸了一口气,掀开帘子走近内室,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鼻而来。她下意识闭住了气,片刻之后才慢慢恢复了正常呼吸。
一阵咳嗽声从床上传来,湘云对这场面早已见惯了,不慌不忙地去桌边倒了杯温水,走过去示意正在给卫若兰顺气的丫鬟把人扶好。
那丫鬟也是和湘云配合惯的,立刻就把瘦弱的卫若兰扶出了一个合适的弧度,既方便湘云喂水,又不会让卫若兰难受。
等半盏水喂下去之后,卫若兰好受了许多,盯着湘云质问道:“你放才到哪里去了?”
湘云顺手把茶盏放在圆几上,示意那丫鬟出去,拽出腰间掖着的帕子,一边给为若兰擦嘴,一边淡淡道:“太太叫人送了张帖子过来,我自然得出去看看。”
提起“太太”二字,湘云眼中划过嘲讽之意。
——虽然卫若兰是清河郡主唯一的儿子,可对方也只是在亲儿子生病的前两个月跑得勤快些。
两个月之后,见卫若兰病势越发严重,没有半点恢复的意思,渐渐来得就少了。
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其实反过来也是一样的。
显然这一点卫若兰自己也是清楚的。
因而,听见湘云提起他的母亲,他的情绪骤然激动了起来,伸出枯瘦如柴的手,抓住圆几上的茶盏,猛然丢了出去。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最开始的时候湘云还会受惊,如今却已经能够面不改色地叫人进来收拾了。
她的手段从来不比谁差,哪怕婆婆摆明了不待见她,她靠着自己的个人魅力和嫁妆银子,还是把他们夫妻院子里的人收服了七七八八。
能进内室伺候的,都是忠于湘云的。
对于卫若兰时不时的发疯,没人会多问一句,甚至没人会抬头多看一眼。
摔打过后,看着婢女无声而机械的忙碌,卫若兰顿生空虚惶恐之意。
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了:继母亲放弃自己以后,妻子也彻底掌控了这个院子。
也就是说,病体沉屙不能挪动的他,某种程度上,连生死都是掌握在妻子手里的。
见他脸色趋于青白,神情逐渐惶恐,湘云的心思略一转动,就明白他是看清形势了。
如此不中用,令她顿生鄙夷之情。
——兰乃花中君子。可惜自己嫁的这位是“若兰”,似兰而非兰,说白了就是个伪君子。
这时门帘再次响动,又一个婢女端着小茶盘走了进来。茶盘上放着的,是一碗苦涩的汤药。
“大爷,该喝药了。”湘云像往日里的每一次一样,声音温柔地提醒。
但卫若兰的反应,却和以往的每一次都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