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和昶不语,挥挥手。
内室侍立的内官、宫人躬身退出去,窸窸窣窣的衣裙摩擦声后,内室只剩下他们二人独对。
香气似乎变得更浓郁了。
朱和昶坐直身子看她。
她穿一袭挺刮的赤红官服,腰束金革带,悬牙牌、印绶、佩玉,头戴纱帽,眉目清秀,英气勃勃。
他坐着,傅云英站着,他看她的目光便带了点仰视,眸子明亮有神,神情专注。
她低着头,没有注意到他慢慢变得深邃的眼神。
恍惚间仿佛又回到初遇的那一晚,夜色清冷,灯会很热闹,他目送云哥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灯火阑珊处,心想,这少年太对我的脾气了,我要和他做朋友。
他告诉云哥自己叫杨平衷,想用白花花的银子打动他。
不喜欢他,总得喜欢钱吧?他有很多钱,肯定能留住这个朋友。
那是他第一次撇开老爹偷偷溜出武昌府。
被盗匪掳走索要赎金的时候,云哥没丢下他,这一次也是。
沉默了半晌后,朱和昶无声笑了笑。
“回去的时候让人熬些姜汤喝,别冻着了。”
说完话,他低头翻阅奏折。
眼角余光看她慢慢退出暖阁。
……
傅云英心里惦记着守城的事,出了暖阁。
“大人留步。”
吉祥小跑着追过来。
“大人,归鹤道长走之前,留了封信给万岁爷。”
傅云英嗯一声,漫不经心。
吉祥道:“奴觉得有点古怪,悄悄去打探了一下。原来归鹤道长给了金吾卫两封信,还叮嘱金吾卫,先把第一封信呈给万岁爷。如果您回来,立马烧毁第二封信,如果您没回来,就将第二封信也原封不动呈送到御前。”
傅云英脚步一顿。
“第二封信在哪儿?”
吉祥小声说:“您刚才回宫,金吾卫把第二封信烧了,奴发现的时候,只剩一地灰烬。”
风吹过,袍袖里鼓满了风,傅云英袖中的双手轻轻握拳。
好一个老楚王,原来怂恿她离开京城,竟然是为了试探她!
皇长子年幼,如果她果真有野心,自然更愿意扶持还在襁褓中的皇长子,而不是心智成熟、已经成婚生子的朱和昶。
她能猜到第二封信是什么内容,如果她没回来,说明她对朱和昶虚情假意,楚王肯定在第二封信中劝朱和昶提防她。
只有她自己主动回来,楚王才真正信任她。
那第一封信又是什么呢?
她回来了,朱和昶只看到第一封信,信里肯定提到她了,不然老楚王不会做出这样的安排。
傅云英站在风口处,出了一会儿神。
这时,一行人脚步匆匆,从对面走过来。
看到她,其中一人面露惊喜之色,压抑不住激动,快步上前,高喊了一声:“大人!”
沉思中的傅云英回过神,抬眼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