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攸想到了桃源庄的雨漫亭,那座湖边宅院,不知如今是何光景。她多么希望再次回到那里,回到那时无忧无虑的周卿颜心里。
“你是如何知道,傅延截获的证据藏在雪娘那里?”云攸疑惑地问。
“幸亏有严长史,他告诉我,傅延举家逃离樊州,是受袁师爷鼓动,当日撞死稚子的马夫与殴打傅延的百姓,皆是袁师爷派去的人,意在杀死傅延,还能撇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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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顷,周卿颜似是想起什么,猛拍大腿道:“雪娘定是将证据藏在身上!”
无论证据藏在哪里,有了两个人证,不怕揭不开皇城里那些阴狡小鬼的真面目。况且雪娘保住了腹中孩儿,三条人命定能换来傅延的诚心作证。
周卿颜闭上眼睛养神,方才握住云攸的手:“云儿,真不知该怎样感谢你呢?”
云攸眼波一闪,爽朗地道:“夫君为国事操劳,我为夫君分忧,算不算我亦为国尽了心……”
周卿颜会心一笑,将云攸揽进怀中,额间一吻,胜过千言万语。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这宛如梦境的美好打破。
安烁在门开的那一瞬,对上周卿颜的脸,他的心也快碎了。
“来得正好,我有事与你商议,杨医官先去忙吧!”周卿颜的话音落下,三人俱都无言。
杨静慈轻柔地叹息一声,含着无奈的微笑:“王爷,我还要去解释什么吗?”
安烁略一沉吟,欠身道:“不用了,你去吧!”
周卿颜未再坐回床榻边,而是在桌案旁坐下,安烁则径直坐到了床榻边。
见云攸脸色红润了许多,安烁心想,杨静慈的医术果不一般,一碗药刚下肚,病人已见好转。
他哪知,这全是周卿颜的功劳。
周卿颜将当下的局面,轻重缓急,一一向安烁禀报。虽是禀报,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是在和安烁商量,以免云攸瞧出端倪。
从欧阳宏英那里“借”来的粮食,不再集中分发。而是在每条巷子设置一个粥棚,将汤药与米一起熬煮,加上甜汁,一日两餐分发给百姓。
这样就避免了百姓只领粮食,不喝汤药的问题。饥肠辘辘的百姓,有一口粥喝就很满足,并不在乎粥中有汤药的味道。
重症患者年轻人尚有好转,年长者依然处于危险之中,恐熬不过三两日。
死者尸首运至七里坡掩埋,但行程过远,来来回回人力不足。
昨日去世三十余人,皆就近在郊外焚化,但浓烟吹入城内,百姓知晓后皆怨声载道。入土为安才能灵魂安息,百姓无法接受焚烧,若再执意为之,恐百姓会群起相抗。
云攸从枕下取出一个白色瓷瓶,交于安烁,伤怀道:“这是师父亲手研制的药,可救治重症者,但量少紧缺,恐怕只能救治数十人。”
安烁困惑地撑起身子,端详着云攸的脸:“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我们皆为凡人,并无佛祖之能,你切莫过于自责。”
周卿颜心知,云攸为救治百姓心力交瘁,她每每慨叹自己无能时,周卿颜就心如刀绞。这些本不该她来承受……
至于如何处理染病的尸首,云攸犹豫许久,才战战兢兢说出一个隐秘的法子。
废城那场疫病,埋尸皆用“巫奇术”,巫奇粉所到之处,尸骨无存,不留一丝痕迹。
但巫奇术焚尸有违天道,巫奇草更是极难寻得,恐怕要花大气力去寻巫奇草。
再过两日,孙植便会从废城带来一些极效药和巫奇粉,应该可以撑上三五日,恐怕之后,粮食与药材皆耗尽……
“我已向皇城传信,赈灾粮食与药材皆在筹备之中,不日便会出发……”安烁轻声说,看得出来毫无底气,他恐怕连自己也说服不了。
且不说皇城至此路途遥远,远水救不了近火,朝中又有谁能不顾生死,冒险前来?
“没有人能救这座城,除了我们自己!”
周卿颜站起身,走到安烁跟前,拍拍他的肩,似是在向他传送勇气和力量。
云攸蓦然坐起身,左手紧紧握住安烁的手,又将右手伸向周卿颜。
周卿颜顿了顿,瞟了安烁一眼,见他点点头,似是得到了允准,才伸出手握住云攸的手。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我们竭尽全力,哪怕死在……”
云攸话音未落,周卿颜与安烁不约而同,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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