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萧宝姝和叶氏母女就收拾了行囊,就带着一个丫鬟秋月,搬离了云府。
文娘子兑现了承诺,尽心尽力教她学舞,只是她总看不惯叶氏,说叶氏个性太懦弱了,要她强硬一点,不然以后怎么给女儿出头。
她为人泼辣,快言快语,说话自然是不怎么好听的,叶氏刚开始还不敢回嘴,后来,也摸清楚文娘子脾气就是嘴硬心软,刀子嘴豆腐心,也开始和她顶起嘴来,叶氏虽然文弱,但是说起话也能气死人,比如“七娘是我的女儿,婚姻大事,自然有我给她操心”。
每当说起这个的时候,文娘子就嗤之以鼻:“你操心,你不知道你家老爷就等着七娘长大,给她卖去当外室吗?你怎么操心?”
叶氏道:“几年后的事情,现在又能怎么办?难道现在我就要和七娘逃走吗?”
文娘子骂道:“所以说你也不知道怎么当母亲的,总是想着得过且过,几年后,几年后就迟了!”
还是萧宝姝及时制止她们争吵,每当她们吵架的时候,萧宝姝就会请她们俩看一段自己新学的舞,让她们指点指点,两人马上就会忘了刚才的争吵,转而给萧宝姝指点意见,把刚才的事忘到九霄云外了。
不过文娘子和叶氏吵归吵,但是两人倒是越来越像姐妹了,有时候文娘子也会帮叶氏出头,云府的仆人过来送些吃穿用度,态度不甚恭敬,叶氏会问两句:“不是每个月会送我们三匹布吗?怎么只有一匹?”
那仆人酸言酸语:“老爷生意不太顺,夫人都要缩减开支呢,叶姨娘您就省着点用吧。”
屋内文娘子听到,“哟”了声:“好大的派头啊,我还以为是云家大夫人亲自来了呢。”
她磕着瓜子,从屋内走出来:“我说,你们这些拜高踩低的狗奴才,三匹布变一匹,不就是看人家叶姨娘好说话,才这样作践她吗?要么咱们去云老爷那里评评理,看看是不是真的只给一匹布,还是被你们这个狗奴才给私吞了?”
那仆人脸色一变,另外两匹布,的确被她私吞了,她也怕事情被捅出来,当即变脸唯唯诺诺道:“大概是弄错了,奴婢回去再问问。”
文娘子磕着瓜子,往地上吐了个瓜子壳,满脸嘲讽:“切,都是千年的狐狸,还跟老娘玩心眼呢。”
仆人走后,叶氏对文娘子感激道:“怡兰,多谢。”
文娘子翻了个白眼,又磕着瓜子进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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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云府外的日子,就是文娘子和叶氏两人带着萧宝姝和秋月两个小孩,日子虽然不太富裕,但比在云府的日子平静多了,萧宝姝在文娘子的悉心教导下,舞艺也突飞猛进,春去秋来,文娘子说,照她的刻苦程度,假以时日,都能去宫中为皇帝表演了。
萧宝姝倒不想为皇帝表演,她只想能够借此接近梁珩,为祖父报仇。
她时常打探梁珩消息,人人都说,当朝太子殿下,仁心仁德,文武双全,体恤民情,是一个清风朗月般的人,他如果当皇帝,也许能一扫当今圣上冷酷残忍的作风。
萧宝姝在心中冷笑,仁心仁德?这四个字和梁珩有关系吗?仁心仁德的人会亲自诬陷朝中大臣吗?仁心仁德的人会亲手将自己妻子送上妓船吗?看来这世道,果真是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
唯一安慰的是,萧宝姝也打探到,表哥陆从风在西州势如破竹,打了胜仗,将北戎人赶走了,皇帝也兑现承诺,只是流放了萧氏族人,没有杀他们,而陆从风也因为西州战局未稳,一直驻守在西州。
萧宝姝为陆从风松了口气后,就开始着手筹划为祖父报仇的事情,她在市集买了把匕首,平日没事就打磨打磨,让匕首更加锋利,文娘子问她,她只说用来防身,她前世本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贵族少女,看到血都会吓得头晕,但今生,她却抢着做杀鸡杀鱼这种事,还会时常练习怎么能让匕首将人一击毙命,一切转变,只是为了杀梁珩的时候不手软而已。
春去秋来,转眼五个年头已经过去,云七娘这具身体也长成了十五岁,许是因为她身体里住着萧宝姝的灵魂,云七娘的眉眼,倒是长成了和前世的萧宝姝有几分相似,气质也是如同萧宝姝那样清丽娇柔,只是再仔细一看,还是能明显分辨出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只是她的嗓子,还是不能说话,手指,也还是不能写字,不能作画,大概是前世的遭遇始终让她噩梦连连,无法忘怀,才让她的喉咙和手指始终无法恢复到正常人的水平,但还好,她的舞艺已经让文娘子连连称赞,说是能出师的程度了,萧宝姝觉得时机已经成熟,她开始准备前往京城,向梁珩复仇。
但若她杀了梁珩,只怕云家要被满门抄斩,云老爷那些人她自然是不在意,但是她却不愿连累叶氏、文娘子和秋月,她想着,古有聂政刺韩傀,如今,她若真能杀了梁珩,她就学聂政那样,先毁了自己的脸,再自尽,这样,也不会连累叶氏她们了。
此去京城,遥遥几千里,萧宝姝和叶氏等人相处了五年,她知道自己此去是有去无回,不由也有些难过,于是亲手为叶氏还有文娘子、秋月做了酥糖,秋月嘴馋,先吃了口:“好好吃啊。”
文娘子也咬了口:“唔,不错。”
萧宝姝打着手语:“这些酥糖如果保存得当,可以留到明年。”
文娘子道:“为何要留到明年?吃完后,七娘你再做不就行了。”
萧宝姝心中黯然,她强颜欢笑:“不想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