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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本就衬他,女人满意地端详了片刻,又低头,在他眉心置一红纸,描出了一道似蛾似蝶的花钿:“现在可再没人说配不上了,谁若是瞧不见,那是谁的损失。”
谢异书咬了咬腮帮子,瞥向床榻,又转过头确认了一眼自己的模样,附和道:“可不是嘛,过了这个村,打着灯笼也找不到这个店了。”
送走女人后,谢异书才把那两套衣服拿了出来。
女人做得很细致,虽然嘴上有些不耐烦,但给顾子言做的衣服,最后却没有一点偷工减料,和那套嫁衣一样,都是极为精细漂亮的。
他先自己三下五除二穿好嫁衣,然后跪到床头,把顾子言扶起来。
鲜红的嫁衣如同铺开的红云,屋外的夕阳照在金色流苏上,有些晃眼。
谢异书揽过顾子言的一只手,搭到自己肩膀,然后扶住腰,避免顾子言往后仰,一边给人穿衣服一边吐槽:“人算不如天算,十房妻妾没娶成,把自己嫁出去了,父皇和母后若是泉下有知,怕是欣慰得只恨不能再死一次。没生出来女儿,但还是有了女婿,这岂不是……一举两得?你说对不对?”
他把自己都逗笑了,系好腰带后,突然想起什么,在顾子言腰间挂了一枚玉佩。
那玉佩是他前几日在衣物里翻到的,他这才知道顾子言不但没扔,反而趁着谢异书不知道的时候,把那玉佩重新黏了一遍,将裂缝都补得整整齐齐。
谢异书依稀记得父皇求来这枚玉佩不久后那法音寺的高僧便圆寂了,因此谢文城特别相信这枚玉佩能给谢异书挡灾,时时嘱托谢异书将其佩在身上。
谢异书把他送给顾子言,也是如此希望。
他拍了拍玉佩,眼里带了点笑,伸手去整理顾子言的袖口,指腹刚按住面前人的手腕时,谢异书额角突然沁出一点汗。
脸上的笑意缓慢凝固,弯起的唇角似乎带了一点寒意,渐渐平直下去:“顾子言,吉时还没到。”
屋外,夕阳嵌进了烟囱,正在西沉,窗隙透进来的金色光芒一点一点往外滑,一室的昏聩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谢异书在床头怔了许久,突然抽身,脚步有些急促地走向桌边。
齐踝的猩红衣摆扫过,迅速捏起桌上的那把檀木梳,回到榻边,把梳子塞到了顾子言那只干枯冰冷的手里。
他握着顾子言的手:“吉时还没到,这个时候成亲,不吉利的。就不能再等一下?着急赶着去投胎啊。”
句似嗔怪,语气却没有半点埋怨。
谢异书坐在榻边,感受着屋外的夕阳一点一点沉没,直至天地一片昏黑,他眼珠微微一动。
“一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
“三梳梳到尾,永结……。”
他突然忘了要说什么,顾子言的手完全松了劲儿,檀木梳在发尾抖了许久,最后啪嗒一声,顺着顾子言的掌根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