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纱之下,轻影用红色的药水在脸上涂了一块红印,看起来像胎记,全脸都用锅底灰抹黑了一个度,但她没有陆湘出神入化的手艺,脸部轮廓没变,仅见过画像的未必认得出她,但见过她本人的,稍微看仔细点不难认出。
轻影应:“好”,一手掌在帽檐上,一手轻轻攥着衣袖,腕中匕首蓄势待发。
陷害程家的奸邪还没有完全拔除,她几经辗转,好不容易查到抚州,她的任务还没完成,不能让自己陷于被动。
摘下帷帽便是一场豪赌,以命为代价,她赌不起。
眼尾在冷白月辉下染上了一层寒霜,她五指握拢,正要出手,忽而,她听身后有人疾疾打马而来。
一风姿秀逸的红色身影似跳动的火焰窜入众人眼前,马匹仰头打了个响鼻,他满脸不耐地勒转缰绳,斥道:“你们两队人杵在这里做什么?让你们去抓水怪,你们在这会师啊?要不要让我这个大理寺少卿亲自抓来送给各位去邀功啊?”
来人正是顾彦椿,正如他自己所说,他是因阳汊湖水怪害人一案被圣上钦点到抚州来的,他昨日才到,眼下刚从衙门看完卷宗出来,头都是大的,自然火气也不小。
江望闻声,连连躬身作揖:“下官不敢,下官这便带人过去。”
顾彦椿又望向羽林军:“怎么的,跟惯了刑部,我大理寺驱使不动你们是吧?不想动的话就滚回安京,省得碍本官的眼。”
顾彦椿道完,头也不回地一抽鞭子,夹着马直奔阳汊湖而去。
羽林军们面面相觑,他们这十几人是皇帝硬塞给顾彦椿的,美其名曰保护钦差大臣的安危,协助大理寺办案,但两边心里都清楚,羽林军与刑部都被杨潇染指,恐怕此行抚州帮忙是其次,监视才是首要。
但明面上顾彦椿是他们的长官,他们不好推脱,只好暂时放下这边的事,心不甘情不愿地跟了过去。
关卡前转瞬只剩了两个黑甲兵。
轻影长舒一口气。
虽说黑甲兵也让她摘了帏帽,但火把映照下,他们第一眼便被她脸上的红印吓了一跳,想都没往逃犯上面想,只以为她是面丑怕见人,加上有上司家的夫人做保,他们很快放了行。
秦娘子跟官兵借了个火把,带着轻影往江宅走,县里的屋舍杂居在一处,面积都不大,加上县官大多清贫,江望也刚上任不久,宅子更显简朴。
宅子里丫鬟小厮一共两人,平日里洗衣做饭都忙不过来,宅子里很多活儿都是秦娘子自己上手,她给轻影腾出一间偏房,抱了干净的被褥进去。
“你帮过我,我既将你带了回来,自然不会苛待你,但是你也看到了,我家官人只是县衙里的一个小官,宅子不大,仆从只两人,或许没办法将你照顾周到,你多担待些。”秦娘子一边说着,一边整理着床榻。
轻影却觉得这儿挺好。
羽林军来了新章,阳汊湖闹着水怪,四处都是官兵,所谓灯下黑,她住在客栈兴许还会面临官兵搜查,在这反倒无人打扰。
唯一需要顾虑的便是江望或许会认出她,不过也不打紧,江望公务缠身,早出晚归,她避开打照面便好。
“多谢秦娘子了,这儿很舒适,比外面居无定所强了不知多少倍。”轻影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