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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着昏光,昱横看清靠近铁门的是一个气度不凡的女人,没有翠绕珠围,更没有锦衣玉带,只有箭袖束腰,风姿绰约,凛然一派女侠风范。
昱横定定看了片刻,大致猜出这就是覆盆国的皇后惊瑶,惊瑶好武,在外经常是这样一副打扮。
他将左腿搁在床榻,手里还拖着沉重的铁链,他的左臂不能用力,只能尽量将份量挂在右臂上,他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直截了当的问道:“我娘呢?”
惊瑶就在铁门外站定,有狱卒端了张椅子放在身后,她却没坐,走近一步,隔着铁栏看着昱横,半晌后不阴不阳的道:“玉夫人的儿子,果真是相貌上品,这番落魄潦倒,还是这么夺人眼球。”
昱横仰着头斜睨了惊瑶一眼,不甚尊重的收回目光,淡淡的道:“谬赞。”
惊瑶又道:“据说你也是成嘉道长的徒弟,还是他的关门弟子。”
昱横对那个也字很在意,一脸期冀的问:“你难道认识成嘉道长的其他徒弟?”
惊瑶没有回答他,而是接着说:“妄加国突然对覆盆国强兵来犯,杀了我覆盆国这么多百姓。”
闻言,昱横冷笑一声,心道,也没见你们对覆盆国的百姓有多爱护,反而对妄加国的杀戮听之任之。
惊瑶再次出声,却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我们一直在等一个结果。”
昱横别过头看到发霉潮湿的墙壁,他一时没听懂,也没话说,他此时觉得黑糊糊的石墙都比这堂堂覆盆国的一国皇后明媚多了。
惊瑶没见昱横有什么回应,等了片刻,问:“你难道不知道?”
昱横这才回头看她,迷茫的问:“知道什么?”
惊瑶的目光在昱横脸上停留很久,才道:“你们北域的计谋,到底是为了什么?”
昱横干脆躺了下来,他真的没想到惊瑶竟然知道的不少,不过对此他并不想回答,因为他也没知道多少:“既然你还认识成嘉道长的徒弟,何不问他?”
惊瑶倾身向前,眼神意味不明:“你是她的儿子,她不说,我只能来问你。”
话音刚落,昱横倏的一下坐了起来,手上的铁链哗啦作响,纵使之前在临舍城,姚得章告诉过他在临悠城见到过玉夫人,他悬了一路的心无处安放,可就在惊瑶亲口证实他心中猜想之时,他的心落到了实处,可他并没觉得好受,在混乱中错愕的问:“你什么意思,你说的是我母亲吗?”
惊瑶微笑,轮廓鲜明的脸上全是肯定:“玉夫人,她可是成嘉道长的第三个徒弟。”
震惊过后,昱横很快就恢复了默然,他冰凉的手盖着膝头,垂眸看向床沿,唇线紧抿,心里也是冰凉一片,这也是北域的一环,这一环连着一环,只觉得太深了,深的他见不到底。
惊瑶回身坐了下来,靠着椅背,冷冷的看他。
半晌后,昱横只觉得这禁闭的牢房像是四处透风似的,缓了片刻才道:“我娘,是不是做了什么?”
惊瑶启唇:“是。”
又是很久,惊瑶的声音再次响起,悠扬婉转,开始和他侃侃而谈:“妄加国对覆盆国的势如破竹,有她的一份功劳。”
昱横仰头看向潮湿的房顶,顶上的石板几乎是全黑了,他注视良久,才漠然的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和她已经五年没见了,我也不知道她是师父的徒弟。”
惊瑶笑了起来,笑的雀跃,似乎满心欢喜,可是就是这样的笑声里,昱横听出了她内心的愤恨。
“你们可真有意思,玉夫人对皇帝的耳鬓厮磨,劝梭真不要出兵,不要拦阻,只要后退,任由妄加国大军在覆盆国境内长驱直入,她肆无忌惮的在覆盆国搅弄风云,如今,她的目的达到了,妄加国大军现在就在临悠城城外。”
昱横心头一动,他不禁皱起了眉,自己的亲生母亲还做了这些,耳鬓厮磨到底是什么意思,搅弄风云又是什么意思,不及多想,他侧头看向惊瑶:“你不是皇后吗,我娘对你们皇上做了什么,你不管的吗?”
惊瑶抬手拂去袖口上的灰尘,神色越发难看,讥讽道:“我可管不了,你娘长得可是倾国倾城,妖媚的很那。”
昱横闭了闭眼,他此时心潮起伏,不敢相信玉夫人竟然在临悠城做了蛊惑梭真的事情。
他心里像是塞了破布棉絮一般,堵的喘不上气,他抗拒道:“你不要说了,我不想知道。”
惊瑶听到了意料之中的话,有些得意忘形:“当然,我来这里不是过来告诉你什么的,只是来看看玉夫人的儿子,也顺便出去告诉她,她的宝贝儿子,被我关了起来。”
听到宝贝儿子四个字,昱横只觉得异常讽刺,不由得冷笑起来,他的左手在右掌心挠了挠,已然掉了伽的伤口诡异的有些痒。
惊瑶说着话,突然凌厉起来:“我可看不下去,一个女人竟然会让整个覆盆国对妄加国的侵略这般的潦草对待,她是妄加国的屈城人,是北域成嘉道长的第三个徒弟,以身犯险到了覆盆国的境内,到底是为了什么,怀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是要灭了妄加国,还是要灭覆盆国?”
昱横的身体动了动,手腕间的锁链再次哗啦作响,不置可否的道:“就算你告诉她,她也不会来的,五年前她就没管我爹的死活,没管我的死活,如今五年都过去了,你觉得她还会想起我这个儿子吗?至于你问的为什么,和什么目的,我是真的不知道。”
见实在问不出什么,惊瑶一手撑着椅背,微微俯身向前,她整个人晃在了昏光里:“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