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之昀面无表情地挂了电话,后来好长一段时间他都是安静的,望着窗外虚无的一点出了神。
张叔的话,却像被放入机器里似的不断在脑子里循环播放。
——鸡汤检查出了堕胎药成分,所以导致阮小姐流产的原因,是鸡汤。
他不是不知道他妈妈不喜欢阮软,他已经竭尽所能地调节她们之间的关系,他以为慢慢来,总有能有互相接纳的一天,但他怎么都没想到,她讨厌阮软竟然讨厌到连亲孙子都容不下的地步。
那句话在脑海中重复数十次后,宋之昀蓦然惊醒,一贯冷静如斯的他,忽然将手中的手机狠狠砸向墙壁。
墙上挂着一幅壁画,镜面被玻璃一砸,砰的一声落地,成片的玻璃瞬间碎裂,一如他此时此刻的心情。
宋之昀俊美的脸上迅速被阴鸷覆盖,目光森冷地看着一地碎玻璃,眉心隐隐浮现出黑气,像是压抑的戾气。
压抑到了极致,爆发成他都无法控制住的滔天怒火,他猛地抬起脚,踹翻了面前的小茶几上,茶几上放着的茶具和花瓶,全部都粉身碎骨。
这还不够,他觉得不够,他将目光所及所有能动作的东西全部破坏殆尽,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发泄完自己心底的怨恨和怒气。
一瞬间,茶几,茶具,花瓶,电脑,座机,台灯……全部都化为乌有,连靠墙的书架都被他推翻,名贵的孤本,精致的典藏,稀缺的古籍,全部都被当成垃圾丢弃在地上。
宋之昀一直砸到没有东西可砸,才靠着墙慢慢蹲了下来,双眼通红地盯着地上的碎片,忽然失去了所有的气力,颓软地瘫躺在地上。
地上有许多玻璃碎片,不小心扎在他腿上,鲜红色的血液涓涓流出,染红了白色的地毯,可他就像是根本感觉不到疼一样,始终一动不动。
时间一分一秒度过,宋之昀渐渐从滔天怒火中找回神志,清醒的他心底只剩下沉痛和更深更浓的自责懊悔。
……如果他没有让阮软怀孕,如果他在未调和好阮软和他妈妈的关系之前没有让阮软怀孕,也许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如果他在发现她有干呕症状时,执意送她去医院检查的话,也许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是他,是他没有保护好阮软,没有保护好他们的孩子。
明明他说过,不会再让她受伤,可怎么还是让她经历了这些呢?
宋之昀呼吸开始不畅,血管突突地乱跳着,室内明明还开着暖气,他却觉得此时此刻仿佛置身于一个冰窟窿里一样,全身寒冷。
身体再怎么疼,都比不上心上的疼……那个孩子才一个多月啊,都还没成型,就那样被人悄无声息的扼杀。
宋之昀气急攻心,只觉得喉咙一阵腥甜,手揪紧了身下的地毯。
阮软便是这个时候推开门的。
书房里很安静,阮软还以为宋之昀不在,然而仔细一看室内的场景,整个人就随之呆滞在原地。
整齐干净的书房已经成了废墟,像是经历了一场地震一样,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阮软足足愣了一分钟,想起宋之昀,可是那个眼神那么空,像被抽走了灵魂似的。
这样颓废的宋之昀她第一次见,忍不住心惊胆战,连忙走过去,走近了才发现她身上被玻璃碎片扎出了好几处伤口,看着那鲜血,她本能地想要去碰。
结果她的手才刚刚碰到他的胳膊,他整个人仿佛触电一样,反应特别大的就甩开了她。
地上都是玻璃,她的手掌按在了玻璃碎片上,瞬间血流如注。
阮软错愕地看向宋之昀,可他目光始终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