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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龙放下手中的笔,吹干手上的纸张,塞进竹筒里,着人送去卫鞅处,一同拿去河西给嬴渠梁批阅。
吩咐好以后,他才理了理袖摆,请杜挚对面跽坐。
“的确有此事。”
杜挚心急道:“果真有收成?”
“果真。”甘龙将今岁收成的单子递给他看,“你自己瞧,收成还相当可喜,比你闲置一年再耕种的农田收的还多。”
接过单子,一目十行看下去,杜挚吸了一口冷气,直透肺腑。
他感觉心都被吹凉了。
“怎么会如此——”杜挚不明白,“我们也并非没有用过肥料,为何他们就能将收成拔高这般。”
猪粪、人粪做肥料,又不是这群人出现以后才有的事情。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甘龙不紧不慢道,“他们钻研的那股劲头,比你我谋官都要积极。”
人家还能不成功?!
杜挚想起传言,倒吸一口气:“嘶——听说那个叫小二的门客,为了研究肥料,经常中毒,断手断脚更是常有的事情,没一天是全乎人。”
他一阵牙酸的神色。
着实不明白,此人自己手下又没有田地,到底是为了什么这样拼命。
甘龙眸色复杂:“我听说,他们在正堂上凿了一块匾,屋前立了一块石,上头都刻了一句话。你猜是什么话。”
没有探听到此事的杜挚好奇:“什么话?”
“为天下黔首立命。”
腹朜念叨着门口多出来的石头上所刻红字,面色比甘龙更复杂。
他深刻体验过玩家的不靠谱属性,倒是万万没想到,对方有如此志向。
儒家有“仁爱”的理念,提倡推己及人,可总归有亲疏远近之别,与墨家无差别、平等的,从小民出发的“兼爱”不同。
然,诸国君侯眼中,墨家的“兼爱”倒不如儒家的“仁爱”入眼,毕竟普天大争,俱有牵扯不清的姻亲关系,要是其他黔首觉得自己和国君没有区别,也来掺和一脚,要以下犯上,岂不是不利于他们的统治。
没曾想,心中生出一种“逢知己”的感觉,对象会是这样一个人。
腹朜的内心,没有办法不复杂。
小二画画一般,书法也不行,可用漆沿着雕刻好的轨迹涂抹,还是能做到的。
他将最后一笔涂完,刷子丢回桶里,操纵轮椅往后退。
远远看着这七个鲜红的字,他十分满意,发到群里炫耀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