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云长虽是一届武夫,却也不是不懂委婉变通,当即拱手道:“殿下恕罪,臣当然不敢陷殿下于不仁不义不孝的骂名。臣说的逼宫,乃是指逼陛下退位。”
瑾王瞥他一眼,没再说话。
卫云长知道这是让他继续说的意思,接着道:“如今京中军队我已掌十之六七,加上附近各地援兵总数约五十万之巨,宫中又有王俨接应,殿下的胜算几有七成。至于那翊王,他远在梁地,定然赶不及救驾,不足为惧,等他收到消息,您早就登了基称帝了。”
瑾王沉默不语,面上看不出喜怒,半响,道:“董大人觉得此法是否可行?”
董兴彦慢腾腾地起身一礼,做足了礼数,这才开口道:“臣以为不妥。”
卫云长神色微变。
瑾王:“哦?此话怎讲?”
董兴彦道:“此法听起来结果甚佳,可风险太大,一着不慎则满盘皆输,且即便成功了,殿下也会一直背负弑父弑君的千古骂名,故臣以为不妥。”
卫云长本来还竖着耳朵准备听这老匹夫有何分析军队利弊的高见,接过听来听去,屁都没听见,只有一句“千古骂名”。
这他娘的跟放屁有什么区别?
可下一刻便听瑾王说:“董大人说得有理。”
反驳的话到嘴边的生生卡住了,卫云长一挑眉。
瑾王从椅背中坐直了身子,和颜悦色地看着他:“卫卿不愧是征战沙场的将军,但朝堂不比战场,凡事还需从大处着眼,只是……”
他长叹道:“如今若是能有个法子,既能保住孤既定的太子之位,又不损父皇圣体,那便是最好的法子了……赵大人,你觉得呢?”
他话头一转,意味深长地看向自始至终还未说话的赵梁。
赵梁去帝巳城奔波一趟,前日方才回京,今日便被瑾王喊来议事,饶是一身疲惫,也不得不打起万分精神应对。
同瑾王对视片刻,赵梁道:“臣以为,如今最好的法子,便是除去翊王殿下。”
卫云长即刻皱起眉。
这什么骚主意?
听起来是不错,可翊王岂是那么容易除掉的?更何况,若是万一失败,翊王必然会跟皇帝告状,朝中谁不知道皇帝最疼的就是翊王?届时皇帝震怒,瑾王不死都算烧了高香了。
他张嘴便要反驳。
谁知瑾王比他更先开口:“赵大人!孤不忍逼父皇退位,难道就忍心除去自己的亲手足?”
他语气颇有凌厉之意,赵梁却八风不动,不紧不慢地单膝跪下,垂头恳切道:“殿下恕罪,您固然念着四皇子是您弟弟,他去帝巳城调查火药时又何曾念过您是他的兄长?既然他不仁在先,殿下若是还顾念手足情谊,只怕来日便是一具白骨,被他踩着登基。”
瑾王沉默片刻,忍不住开始唏嘘往日兄弟和睦的岁月,说到动情之处,不由垂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