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那张纸小心地折叠好,方艳道:“看在你心中还有朕这个皇帝的份上,便饶你不死,你这一脉就刺字发配边疆就是。”
她自然不是为了折磨人的。
有些话上司说不说,下面的人都能明白,可是这得分人,有的人不点就通,有的人就是榆木噶哒,死活明白不了。
这其中的分界,方艳总觉得不对,若是有人明白不了她的意思岂不是误了大事?
再说了,上面人话不说明白,无非是因为少担责任的缘故,而方艳身上背的黑锅已经不少了,又有谁能对她问责?
因此她也不介意将话说的干脆明白:“我之所以留你,是看在你明白家国大义的份上。若是方才你想以这份名录要求什么东西,我是留你不得的。只是现在你给朕少了麻烦,朕也不介意对你仁慈。想必你对狄人之患也有些心得,此去边疆,你要是想回来,只有一条路——战功。”
“明白?”
刘骆沉默着思索良久,许久才道:“罪臣明白。”
战功,这是方艳留给他的一条生路,可是他此前去边疆时,乃是丞相府公子及参将的身份,仍然一事无成,现在刺字发配,又往哪里寻求战功?
可是他仍要感谢方艳。
免死已经是皇帝陛下慈悲,给了一条出路根更是应当感恩戴德。
“下去吧。”方艳疲惫地挥挥手,刘骆身旁的士兵就带着人下去了。
百官此时已经等了许久了。
他们心中各种猜测都有,尤其是看见大殿中那一滩暗红色鲜血,又未曾见到主心骨一样的刘建安,有些人脸色已经灰败了起来。
有些消息灵通的,脑子又活泛的,早就将这事和早些的皇帝遇刺之事联系了起来,噤口不言,瑟瑟发抖。
本来大议之前皇帝未到,是百官交换消息,联络人脉的好时候,此时有一批人一语不发,剩下的虽然不知出了何事,受了感染竟也不敢再喧哗。
好不容易等到方艳出来,百官行大礼参拜。
这礼节倒是着实可以让皇位上的人好生虚荣一番,此时方艳却嫌它耗费时间。
好不容易礼毕了,方艳懒洋洋开口道:“这次大议,只有三件事。”
她这口气摆明了这三件事只是通知百官的,而并非进行朝议,这里的任何人都没有说话的份儿。
这里都是人精,哪有不明白的。
“第一,丞相刘建安刺杀朕,已经认罪伏诛,刘氏九族,七岁以下孩童免死,刘骆一脉刺字发配边疆,其余人诛杀。”
正好站在那滩鲜血旁边的,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没人问为何刘骆得以免死,却也都知道此时正是称赞陛下慈悲的时候。
方艳止住一片阿谀奉承,面无表情继续道:
“第二,擢升礼部尚书冯恩里为丞相。负责朝中大小事宜。先帝时,早朝多年不行,百官仍然运转良好,冯爱卿萧规曹随便是。”
这是冯恩里却是不能不出来谢恩了。
他这恩谢得战战兢兢,委实不知为何皇帝居然提升了自己作为丞相。
心中自然也有一番计较。
方艳知道自己快撑不下去了,继续道:“当前大事,乃是科举,虽然出了泄题之事,仍然不可延后科举时间。朝廷正是缺人之时,冯爱卿要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用心挑选出各类人才。”
“臣领旨。”
冯恩里也是胡子一大把的老人了,一遍又一遍地从凳子上起来谢恩,方艳一时倒也有些看不过去。
“对了,明日不上朝。”方艳补充道。
三件事宣布完毕,方艳飘然离去,对朝中情势变动引起的轩然大波毫不在意。
她现在唯一想做的事就是躺下去睡一觉。
疼是止不住的了,但是精力总该补一补。
程月儿知道她需要休养,派了人尽心伺候,却还是放心不下。第二天方艳一醒,就见到程月儿守在床边,眼下都有了青紫的黑眼圈。
“母后。”
轻轻唤醒了程月儿,将人让到床上好生休息。方艳坐在床边发了一会儿呆,起意决定去看看杨天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