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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根据要求设计一个物件,这就不在众人熟悉的能力范围之内了。许多器物能被发明,本身就是灵光一现,换句话说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东西。
况且他们被要求吃住全待在木匠坊,也不能向其他人求助。许多人抓破了头,脑子也仍旧是一片空白的状态。
他们兄弟二人,合力设计了一个可以根据人们的要求自行掉落种子的播种机,获得了合格的分数。
相比起其他人交上去的“答卷”,他们的这个播种机虽然实际操作起来仍有许多需要改进的地方,但胜在设计新颖,而且又是完全脱离于现有的器具,所以分数在一众合格者中也算是中等偏上的水平。
而这次考核之后,他们二人和其余合格者就一同被留在了林场中,但工作的地方却不在原本的木匠坊,而是有一多半的时间都待在另一个地方,据说是给他们安排了专门的课程。
那些深奥的话众人也没听明白,反正他们现在不用干活了是真的,每天的任务就是按照谢虞琛给他们的安排。要么去杜仲胶的生产车间里,观摩学习其中的生产流程,要么在屋里对着各种图纸研究和学习。
这些图纸中,有的是他们完全没见过的新鲜玩意儿,但还有一部分,不就是他们原来亲手制作的那些物件吗?
但与之前亲手把他们从图中边成实物不同,这回他们却要研究这些器物工作或者运转的原理,每个零部件在其中起到的用途。
明明是他们最熟悉的东西,他们赖以谋生的手艺,这么摇身一变之后,却成了让众人最头疼的存在。
那些物件他们是反反复复拆了又组装完整,组装好后再拆成七零八落。每天的课业甚至愁得许多入选的人感觉自己连头发都掉了一大把。
明明是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活计,怎么他们感觉自己比原先在木匠坊每天工作的时候还辛苦?
不过众人虽然不懂谢虞琛给他们安排这些“课程”的用意,但从每日的学习中,也隐约嗅到这些东西都是有助于他们提升自我,甚至有些人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头脑比以往伶俐聪明了很多。
这些隐藏在日复一日的学习中很难具体被感知到的进步,但人们却能清楚都是于自身有益的东西。
所以哪怕被课业愁得坐在角落里抱头自闭,又或者是在工坊挑灯钻研,这些苦与累众人还是都咬牙坚持下来。
也就是在前几天,谢虞琛突然放缓了他们学习的进度,甚至开始安排他们分组轮番进入杜仲胶生产的厂房里,亲手接触每项流程,学习如何实际操作。
其中敏锐如设计出播种机的兄弟二人,才隐隐嗅到了一丝不对劲的氛围。从前他们虽然也会到厂房学习,但和这几天的侧重点完全不同。
如果非要说差别,大概就和他们现在学习各种器具的原理,以前却只需要知道如何把它们给制作出来一样吧。
如果以前他们进入厂房的目的是前者,那么现在他们就要连着后者一同明白。
但他们清楚,知道如何制作器具是因为他们本身就是木匠,但学习如何生产杜仲胶呢?他们又不是专门生产杜仲胶的工匠。
身为兄长的闻宏首先意识到了其中的敏感之处,而根据他这几天的观察,徐寿也应该察觉到了什么。
前几天,闻宏亲眼看到徐寿托人将自己这段时间攒下来的钱财都交给了自己的妻儿。而且他妻儿还送来了几件亲手缝制的衣物。
作为木匠坊最先受到谢虞琛重用的工匠,徐寿早他们还没来林场的时候,就帮谢虞琛完善了筒车的制作。随后在这段时间的学习中,表现出来的能力也非常惹眼。
闻宏相信,如果谢虞琛对他们这十来个人有什么格外的安排的话,徐寿一定是第一个知道的人。
为此,闻宏趁着他们十五日一休沐的时间,请徐寿到作坊附近最有名的食肆吃了一顿饭,名义上是感激上回徐寿帮忙提点了他的课业,但实际上却是为了打探消息。
不知道是受了谢虞琛的安排,还是徐寿的提防心不足。酒足饭饱之后,徐寿确实向他透露了一些东西。
“你这几天在厂子里学习,是清楚杜仲胶每日的产量的。车轮和靴底那两个厂房咱们没去过,但大致每日能产出多少东西来,稍微留点心也不难推算出来。”
徐寿侧身神秘兮兮地对闻宏说完,见他似乎还是不明白,徐寿这才敲了敲桌子,更直白地提点道:“你还没听明白?那我就再多说一句——”
“不算咱们东山州,市面上卖杜仲胶制品的地方有多少?想买杜仲胶制品的人有多少?”
光是东山州的一千亩林地,还有山下三个车间的厂房,供得上全国上下对于杜仲胶的需求吗?
这才是徐寿真正想说的内容。
闻宏毕竟不傻,脑子一时间没转过弯来正常,徐寿都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他不可能还没意识到事情的重点。
见闻宏恍然大悟中还隐隐透露出一种紧张的情绪,徐寿扭头左右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确定没人注意着他们这边后,才开口道:“你知道咱们东山州的杜仲树是哪来的吗?”
闻宏当然清楚,凡是去年在林场附近做事的人,谁不清楚前年东山州暴雨遭灾之后,为了安顿灾民,官府和朝廷出资开辟杜仲林场,那些树苗就是从秦岭、梁州一代运来的。
他们家虽然手水患的影响不严重,也没有参与到那场以工代赈的洪流中,但当时那浩浩荡荡的气势,闻宏可是记忆犹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