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宣看向白夭夭,后者微微点了点头。
二人陪着饕餮,一并去了东海。
东海海面依旧如以往之平静,如今四海之事,皆由新的南海龙王暂领。
他性子最是中庸,对九重天更是毕恭毕敬,这样,无论如何也能保龙族周全。
饕餮手中捧着碧绿的盒子,站在东海边上,目光投向海面,深沉又悲远。
许宣上前,握住饕餮的手,低声道:“打开盒子。”
饕餮像是失了心神,缓缓打开那碧绿小盒。
许宣再低声说:“如今你可明白,为何我说你唯有活下去,才能护住龙族了?”
饕餮入目之间,只见盒中有一蠕动的小虫,仔细观那小虫样貌,让饕餮神情微微一震,眼中泛起泪光:“你……”
“那日龙王逼出龙珠化作小虫,尚未有灵智,身上毫无生气。我耗费仙力,将他养在九奚山云池之中,与九奚山灵脉相结,借由天地造化细细温养,如今回到龙宫修炼,万年之后,便能恢复。”
饕餮心中百感交集,深吸了两口气,方桀骜道:“我不欠天族人的情,我这条命,你取了便是!”
一旁的白夭夭也是如今才知许宣所说的送龙王回东海是何意思,听饕餮如此说,她皱眉道:“这万年若失了你的庇护,龙王岂不身陷危局?如今到了你反哺之时,难道不应为了你父亲而活着吗?”
饕餮目光震动,他凝视着许宣同白夭夭二人,见两人面上竟是一派担忧关切,一时心绪沉浮,他缓步走到东海边上,望着辽阔海面,徐声道:“数千年前,父亲牵着我的手,让我去九重天。那时我心中怨恨,怨他不懂我,怨他向天族低头。数千年后,换我送他落叶归根,方知他的苦衷。我这一生,功名利禄,一样未成,忠、孝、仁、义,全然抛却,有负我父殷殷嘱托,今日,却还能为他做一件事,也为龙族做一件事……”
他声音渐低,身上有一层层光晕散出。
“相公!”白夭夭话刚出口,手上已凝出仙术打了出去,意图阻止饕餮,却发现不知何时,饕餮周身已然有了结界,笼罩住了整个东海。
而在许宣眼中,此情此景与那日牢狱中如何相似,饕餮身影,似乎与龙王重叠在一起,不由也是疾呼道:“他这是要逼出龙珠!”
一旁严阵以待的天罡卫此时齐齐上前攻向结界,当头之人怒道:“许宣,你为何不出手,若叫他逃了,这罪责便由你一人来承担!”
许宣冷笑道:“东海之上,是龙族之地,龙族集合族之力在这里设下结界,当年数万天军尚且不可奈何,如今我又如何能拦?”
远处,饕餮升上云端,神色痛楚,几息之间,已是一身淋漓鲜血,他血液一滴一滴,滴落在碧绿盒中,盒中小虫抬头,周身沐浴红光。
饕餮望着那小虫,勉强一笑:“父王,无论你如何看待我,族人如何评说我,我心中无愧,儿子所行之事,毫无私心,每一桩,都是为了龙族!如今犯下种种罪孽,也全由我一人承担,断不会累及全族!”
白夭夭在岸上神色大急,拉着许宣衣袖紧张道:“相公,他这样下去,必死无疑!”
许宣厉声喝道:“饕餮,你已然魔化,如何能以龙珠救龙王!”
饕餮低头,果然见到胸口龙珠隐隐散发着黑色雾气……
他忽然想起白夭夭得了万象令,便匆匆回望向她,乞求道:“你能用万象令,替我净化龙珠!”
白夭夭一时愣在原处。
见她不动,饕餮又催促了一声:“快啊!我已无退路,你若相助,至少能救我父王性命!从前过往,当我对不起你了……我今生欠了你们夫妻二人的情太多,也不在乎再多这么一桩了!”
白夭夭迟疑再三,终是走上前去。
天罡卫头领怒喝道:“白夭夭,你们两人一再违背九重天……”
许宣见她拿定主意,立马横剑站在天罡卫前,朗声道:“娘子,该如何便如何!这些天罡卫由我来挡!”
“许宣!你这是犯上作乱!”
天罡卫虽是怒极,却迫于天乩剑之寒光,不敢上前。白夭夭见饕餮胸口龙珠黑红之气更盛,终是将掌心张开,万象令隐隐流动着光影,忽如利剑般的光束穿透结界,朝着饕餮而出。
而天乩剑剑光一闪,与天罡卫交战在一处。
眼看那龙珠渐渐闪烁出金光,饕餮业已力竭,身子微微一晃,皎洁龙珠透体而出,淡淡光晕慢慢入了饕餮手中的碧绿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