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季夜不敢违背师傅的话,只得低下头闷闷应了一声是。
冰凉的手这才从他的脖颈处缓慢收回,明明方才只是轻轻的抚摸,甚至连掐都算不上,江季夜还是感受到了那股能让自己窒息的力量。
江季夜此人的心理素质很强,就算现场有十个人当面对他进行长达三年的冷嘲热讽和pua他也能照样无视,自己做自己的,有些时候反倒能把那几个人噎住。
十年下来,崩溃的究竟是哪一方还不一定呢。
然而就是拥有这种心态的江季夜,在面对谢琉衣的时候退缩了,臣服了。
不是因为对方是自己的师父,江季夜这个人想要的东西很明白,虽然不至于是个狼心狗肺的白眼狼不感念任何对自己好的人,但也绝不是什么善茬儿。
至少他不会是那种对师父百依百顺的好徒弟,也不存在害怕自己的师父。
“唔……还真是麻烦呢。”谢琉衣叹了口气,漫不经心开口,“夜儿,你可看见了陆家的那个遗孤?”
“徒儿并未发现。”
这句话代表的是他不仅是路上没有偶遇,也是仔细找过的,并没有发现陆明昭的踪迹。
“师父,徒弟不懂,为什么这里会找不到陆明昭,难不成是沈宗主提前预知到这里有人在蹲守他,所以没有带他过来吗?”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沈醉再怎么神通广大也不可能预知到这样的事情,他本身也不是一个擅长预言的人。”顿了顿,谢琉衣接着说,“与其说是没有带来,不如说是……他根本就没有让陆明昭进应天门。”
江季夜刚想说这不太符合沈醉的作风,就想起刚才师父说的“知人知面不知心”,一下子闭了嘴。
“按照师父的计划,陆公子在灭门之后不管多久总会去找沈宗主帮忙,而沈宗主如果收下他了就会帮他治疗筋脉,所以如果五大宗有宴会的话是一定会带他本人前来,或者提及与他相关的事情。”
“而且带他本人前来的概率更大,因为几乎没人敢在这种场合动人。为了保护对方,把他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是最好的保护方式。”
“嗯,原本是这样的。”谢琉衣说着说着,眸子又开始眯了起来,靠在树上望着沈醉所在的方向,分明看不到人,目光却带着审视,“但是现在情况有变了,以往我只知道他表里不一,但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如此狠心。”
“这是知道了什么,还是他当真如此……不顾自己好友孩子的死活呢?”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么应天门便留不得了。宁可杀错一千,也不肯放过一个,这就是谢琉衣的行事准则。
“师父,您在想什么?”
“嗯?”谢琉衣回过神,懒懒一掀眼皮子,对他呵呵笑道:“夜儿,你有事情做了。宴会快要开始了,你再去四大宗门被安置的所在地找一找,如果还是没找到的话便回来,找到了就直接带回不动楼。”
“记住,避开所有的人,所有的人都不可信,包括自己人——带回去之后把他关在你我早就约定好的地方,等我回来。”
“我明白了,师父。”江季夜恭敬回道,“可是,这样一来宴会又该怎么办?”
“不必担心,我会同他们说你是有要事在身,不得不离开的。”
“是,师父。”
师徒二人对话,完全没有把可能性往陆明昭性格过于孤傲所以忍受不了一点他人的看低,自己离开的这方面想。
在他们看来,只要有地方肯收留自己,那么如同陆明昭这种在外面吃尽苦头的人来说不管怎么样就是被百般刁难也一定会留下来,就是没想过对方压根就不想留下来。
所以也就理所当然的认为是沈醉不愿意让他留,而且把所有的路全都给堵死了,只有这样陆明昭才没有留下来。
但是还没有定论,如果无论如何也找不到陆明昭的话,沈醉难逃一死。
因为这就说明了对方可能是听到了一些风声,任何可能会知道秘密的人都得死。
“对了夜儿。”沉默许久的谢琉衣忽然开口,百无聊赖的用手指把玩着垂在自己身前的头发,语气还是那么漫不经心,“如果没有找到的话,那么你回去之后告诉那些老家伙一声——应天门,不用留了。”
“至于理由你自己想,别什么事情都依赖为师,知道吗?你也差不多该懂一点事了。”
江季夜垂下眸子,然后缓缓勾起嘴角,又露出自己的招牌微笑。
“是,我明白了,师父。”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谢琉衣自以为自己是算计人的那个,殊不知自己是被算计的那个,他似乎并没有发现自己身上早就被沈醉贴上了某种偷听用的复合法阵。
他与江季夜交谈的所有的一切,都被沈醉听了个明明白白。
其实也不怪他们会如此放心,因为原本的世界这种方便的小法术都是没有的,想要偷听就只能隐匿自己的身形,或者用传音石或者与此相关的符箓偷听。
江季夜和谢琉衣的注意力都在这些东西上面了,完全没想到世界上还有能偷听的法阵这一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