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怀安走后,江慈失力的坐在圈椅上,重重呼吸。她本不是胡搅蛮缠的人,却在赵家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模样。她厌恶极了。厌恶赵怀安,也厌恶如今这样争吵不休的自己。翠儿清扫了地面,又端了清热下火的菊花茶进来。方才赵怀安说的那些话,她在门外都听到了。翠儿红着眼眶看江慈,“姑娘,明明是他们赵家对不起您,姑爷怎么还好意思说要休了您?姑爷他还是人吗?”江慈笑了笑,“我如今只想早些离开!”江慈此时只觉得累,再没有了恨。如今周锦绣还未进门,赵家便已当她是洪水猛兽,但凡有一星半点的不如意,便认为是她在作妖。他日周锦绣进门,又是个什么场面,她不敢想。也无需想。江慈喝了一口菊花茶,觉得心口舒服多了,她看向翠儿,“你私下问问我从江家带来的那些人,他们是愿意跟我离开,还是想继续留在这里!还有,我带来的那些嫁妆,清点归整清楚,离开时,便不至于手忙脚乱!”翠儿连忙应下。想了想,翠儿又担忧的问道,“姑娘,赵家真会同意您和离吗?”赵家人的嘴脸,她算是看清了。什么武将之家,铁骨铮铮?狗屁!全都是些贪婪、自私的小人!女子和离,嫁妆要全部带走,赵家人又岂会舍得她家姑娘那堆积如山的嫁妆?到时候他们死咬不放,姑娘也不能自己写封和离书,自行离去呀!翠儿想到的问题,江慈自然也想到了,她侧头看向窗外,近几日又开始下起了雨,空气湿漉漉的,虽已是春末,却仍不见半分暖意。“赵家自然不会同意,但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况且,她并不想做的太绝。就当是为雪儿和腾儿留后路。沉默了片刻后,江慈问道,“腾儿还在老夫人院子里么?”翠儿点头,“腾哥儿怕姑娘您送他去齐家族学,这几日都待在老夫人的院子里不出来,好几次奴婢去寻他,可他见到奴婢就溜,根本碰不到面!”说到这个,翠儿就有些生气。她虽是个下人,但好歹也带了腾哥儿和雪姐儿这么多年,就算没有功劳,也总比一般人要亲近些吧?可两个孩子如今见着她就像是见着仇人似的。怎不叫人扎心?江慈抿了抿唇,到底还是有些不死心,她思量过后,说道,“你想个办法,将腾儿找来见我,我有话与他说!”无论如何,她都要再努力一把。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的孩儿被赵家毁了!“好,我这就去找腾哥儿!”赵凝雪和赵瑾腾是她看着长大的,比起亲娘,她只差喂他们一口奶喝了。可这些日子瞧着,赵凝雪已是拉不回来了。只赵瑾腾兴许还有救。若是可以的话,姑娘将腾哥儿带走,也不是坏事。腾哥儿有姑娘为他盘算安排,往后定能有出息。而姑娘,离开了赵家,有腾哥儿在身边,往后余生,也算有个依靠。毕竟,这世道对女子不公。更何况姑娘已经嫁过人,生过子,这辈子只怕再无望寻到好人家。腾哥儿便是她唯一的依靠了。翠儿去到松鹤堂的时候,赵瑾腾正和石桥蹲在一处玩。翠儿走近一看,两人竟是在斗蛐蛐。她皱眉,瞪一石桥一眼,身为贴身小厮,不仅不提点腾哥儿,还带着腾哥儿玩这些东西,长久下去,定会玩物丧志。“腾哥儿!”翠儿喊了一声。赵瑾腾头也没抬,专心致志的斗着蛐蛐,“别吵,吵到小爷的蛐蛐,让小爷斗输了,小爷定饶不了你!”翠儿耐着性子去拉赵瑾腾的胳膊。赵瑾腾十分不耐的甩开翠儿的手,也正在这时,石桥抬起头来看到翠儿。他知道翠儿是江慈的贴身女婢,连忙站起来对赵瑾腾挤眉弄眼,“公,公子,是夫人身边的翠儿姑娘!”赵瑾腾一听说是翠儿,条件反射的跳了起来。他娘最烦了。连带着他娘身边的人也烦!这一跳,好巧不巧,踢到了斗蛐蛐的笼子。两只被养的油光锃亮的蛐蛐被倒了出来,两只小东西一出来,也不打架了,立马朝着草丛中跳去,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便不见了踪影。赵瑾腾傻眼了,“我的蛐蛐!”石桥也慌了,赶紧去找,可旁边就是草丛,蛐蛐又那么小一只,石桥拼命扒开草丛,也愣是连个影子也没找着。赵瑾腾气的‘哇’的一声便哭了起来,指着翠儿,“你赔我的蛐蛐,你赔我的蛐蛐!”翠儿哪里知道赵瑾腾看这两只蛐蛐,看的比命还重要。她只道,“别哭了,夫人要见你,你随我去见夫人!”赵瑾腾一听是江慈要见他,哭的更大声了。娘只会对他说教,见他也只会叫他去齐家族学上学,他不要去。锦绣娘每日教他功课就挺好。学的轻松不说,每天还有石桥陪他斗蛐蛐。这日子可比去齐家族学枯坐一整天要好太多了!翠儿见他哭的没完没了,怕引来松鹤堂的下人,若是被人瞧见,腾哥儿定是带不走了。她一咬牙,干脆抓住赵瑾腾的手腕,便往外拖。赵瑾腾又急又怕,还有点心虚。上次娘问他齐家族学的先生是不是只对他和姐姐严励,他说了谎。其实齐家族学的先生对谁都严厉。就连在齐家族学求学的候府公子,都挨过先生的板子。算起来,齐家族学的先生对他还算好的。想到这里,赵瑾腾更不肯去,拼命的挣扎,“你放开我,放开我!”翠儿自然不依他。赵瑾腾情急之下,低头在翠儿的手背上狠狠咬了一口。翠儿吃痛,松了手。赵瑾腾趁机转身就跑。谁知他身后有块凸起的石块挡路,他跑的急,又没有留神,便被石块绊了一下,“哎呦”一声,栽倒在地。膝盖和手掌瞬间就蹭出了血。石桥上前一看,整个人吓傻。他可是赵瑾腾的贴身小厮。赵瑾腾受伤,第一个受罚的便是他,因此,他急忙大喊了起来,“来人啊,来人啊,有人打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