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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帝都平(第3页)

我一阵哑然。这我真的并不知道,苑可珍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道:“你看,若是同一人射箭,平射能射二百步,喏,”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串算筹,算了一阵,道:“最远可以射到三百七十七步,将近一倍长。人拉弓时力量有大有小,不好控制,但弩箭一般每回射出的距离都相差无几,所以只消能知道目标的精确位置,便能百发百中,这两个瞄准器便可以测出目标位置以及弩箭应抬起的方便,我算过,测出来的距离一般只相差一两步,已相当有用了。”

苑可珍指着一桌子的算筹,说得眉飞色舞。他当士兵在战场上冲锋陷阵,也许一辈子也没有出息,但他有这等一手,实在令我吃惊。这瞄准器当然有用,我亲眼见到了。我拍拍他的肩,道:“苑可珍,你这手本领是哪儿学来的?”

苑可珍道:“我家里有两本书,一本便是讲这些的,上面说,这叫作‘数学’。”

“数学”这个词我闻所未闻,我也不管这叫什么,道:“另一本书恐怕就是胜兵策吧?”

苑可珍眉头一扬:“老师,你也知道?”

我突然心头一酸,又想起了死得没半点价值的苑可祥。武侯命我重组龙鳞军时,我也曾起意要把苑可祥调到龙鳞军来,只是有了吴万龄后,再调苑可祥来便有些重复,因此这事那时就搁下了。如果苑可祥也到龙鳞军来,恐怕也会和我一起逃出高鹫城吧?

我不禁有些内疚,岔开话头道:“我们马上去工部吧。苑可祥,你能把你家里的胜兵策借我抄录一份么?”

苑可祥道:“这个自然,明天我便拿来给你。”

我拿起他放在桌上的瞄准器,道:“我们走。”    工部分五府,每府设侍郎一人,员外郎五人,其中以土府为首。但由于现在在赶制战船,木府属于紧要地方,薛文亦伤势未愈,不能在船上爬上爬下,便让他留在府中,这几天偌大一个木府只有薛文亦一个人。

我和苑可珍走进木府时,薛文亦正在指挥匠人做雷霆弩,他正在量着削好的弩弓。一见我进来,他放下手头的尺,叫道:“楚将军,你来了。”

我快步迎上去,道:“薛先生,你不用过来,我带来个孩子,他给你的雷霆弩可是如虎添翼了。”

我把瞄准器的事一说,但我实在不知底细,说得也不得要领,薛文亦听得一头雾水。我见我说不清,干脆让苑可珍去说。苑可珍说得几句,薛文亦脸上已露出惊诧之意,不等他说完,薛文亦叫道:“这事我也想过!只是我实在算不出准确数字来,若是弄得不好反而是画蛇添足,所以最后还是没装。既然如此,那我把所有的雷霆弩都装上瞄准器。”

他兴奋莫名,和苑可珍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把我也扔在一边。我听着他们的话,还是在探讨做这瞄准器的事,好在薛文亦做雷霆弓时命人将所有的弩都造得一式一样,连弓形状也差不多,这瞄准器只消稍调一样便可以适用了。另外,薛文亦说以竹圈来做瞄准器不好,竹圈不一定是一样大,他说还是规定瞄准器的尺寸,全部以木头做,这样便可以让所有的瞄准器都通用。

我听得百无聊赖,在一边看着薛文亦做的一些小东西。他有时得闲,就用木头雕一些小玩意,在案前排成一排,看上去倒精致得很,有一个是骑马的武将,周身披着软甲,看上去很象是武侯,雕得很精巧,似乎连甲上的线头都能看出来。另一个女子的像雕得很模糊,似乎没完工,可看刀法又不象没雕完的样子,也不知薛文亦是什么用意。

等他们谈得告一段落,我在一边插了一句道:“薛先生,土部他们现在去哪儿了?弄得一个工部好象只有你一个人。”

薛文亦还兴致勃勃地要与苑可珍探讨,听我问起,他道:“张先生被文侯带到北山猎场,听说要造什么东西,严禁他人造访,我这些天也不见他。另外的金部火部水部都在造船厂。”

张龙友大概又要他造火雷弹吧。只是以前造船只需木部和水部,如今连火部金部也带去了,我有点莫名其妙,道:“金部和火部也去么?”

薛文亦“啊”了一声,道:“是啊。”他又在和苑可珍说着。好容易,才等他们总算象两个一见如故的忘年交一般分手。

离开木府时,薛文亦送我出来,到门口时他道:“楚将军,你说我向文侯大人要求让这个孩子来工部,他会同意么?”

我道:“薛先生,你也太看不起自己了。你现在可是工部员外郎,这点事自己就能作主,文侯哪会不同意。只是你问问苑可珍,看他自己愿不愿意。”

薛文亦看了看苑可珍,笑道:“楚将军,你大概没听我和他说话吧,我早问过他了,他本来对军校不甚感兴趣,也有意来工部。”

这时我和苑可珍已到了门口,我拱了拱手道:“薛先生,不必远送了,我就此告辞。”

和薛文亦辞别时,天也快黑了。我道:“苑可珍,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吧。”

苑可珍道:“不远,隔三条街便到。老师,你到我家去拿那本胜兵策吧。”

我道:“也好。”我也实在很想看看那部胜兵策。那庭天的行军七要固是兵法圭臬,但主要侧重讲述战术,听苑可祥所说,胜失策讲的主要是带兵的方略,与行军七要恰是相辅相承。

苑可珍的家离工部也不远。他住的地方大多是贫民,一条街也冷冷清清。从他家里拿了书出来,街上也昏暗一片。因为大多是贫民,大概很多人连蜡烛也用不起,一家卖吃食的小铺子倒还挂着灯笼,里面人声鼎沸,都是些做苦力的汉子在吃晚饭。帝君寿诞将至,他们也忙了起来。

走在渐渐昏暗的街让,我的脚步声空落落地响起,说不出地孤寂。突然,我站定了。

薛文亦那个模糊的女子像,那正是秦艳春啊。

薛文亦对我说些男儿不应有儿女私情,他好象也把秦艳春都忘了,可其实,在他心底,也依然在思念着那个一路共患难的女子。

我有些迷惘地看着天空。西边,太阳已经下山,那儿还有些亮光,但头顶已是一片宝蓝的夜空,看得到几颗星在闪烁。

在这个夜里,她在做什么呢?也许,她已是帝君后宫中那芸芸众生中的一个,再也没有机会到外面来了吧。

我的心象被什么啮咬一样,一阵地疼痛。

我正想得出神,突然,暮色中发出了一声巨响,几乎大地也在震动。这巨响来得太突然,我也吓了一大跳,一时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响声是北面传来的。

这条街上本来也只有那一家小铺子还有人声,随着这一声巨响,象是一座大坝崩塌,四周一下传来了妇人儿童的哭叫声,从小铺子里也一下冲出了不少汉子,一个个惊惶失措,有一个还在叫道:“怪物攻城了!怪物攻城了!”

听得他的叫声,我几乎也以为是蛇人攻来了,但马上意识到这不可能。蛇人要攻到帝都,绝不可能会如此神不知鬼不觉的,而且这声音听着很耳熟,北边的天空也一下亮了起来,那多半是火药发出的爆炸声。而薛文亦说过,张龙友正是在北山猎场,难道会是张龙友做的火药失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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