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药天下第一帅~ 一旁的白鹭上前接过,扶她入了座,苏弦便趁着这个时候飞快的瞄了王妃一眼,隔了这么许久,她记忆里的正妃娘娘早已是个模糊不清的影子。可就是加上这一眼,苏弦竟也没有生出什么印象来,等得重新低头坐下后,脑子里只是知道王妃是个极其威严端庄的人,她发髻是平平整整的,凤钗是端端正正的,袖口衣角都是平平展展,皱都不会皱一下的。
至于王妃的脸是方是圆?眉毛是弯是长?眼睛是大是小?这些却仿佛都不重要似的,你抬头盯着她的时候许是知道,可只一低头便就又犹豫了起来。
王妃似乎就合该是王妃,与她相貌如何是没有丁点干系的。
王妃赏下的见面礼是一匹颜色鲜亮的缎子,朱红底,缎面上满满的印了瓜瓞绵绵的图样,虎头虎脑的圆瓜大大小小的挨着,在瓜蔓绿叶之间探头探脑,叫人一眼就能想到子孙满堂上去。
苏弦知道府里除了王妃膝下的大公子,就只有一不起眼的宋侍妾生下个姐儿,最后似乎还没养成,赏下这缎子的意思自是不言而喻。
果然,郕王妃接着便又扭头朝吴琴道:“既也是从吴妹妹家里来的,日后你便多看顾些,你没这福气,总不好叫王爷也膝下荒凉。”
言下之意,就是明摆着指责她自个生不出,还霸着王爷不叫旁人有孕,这话说的再厉害不过,吴琴一瞬间的面色都僵了起来。
可偏偏王妃的面色声音却都是平平淡淡,放佛只是说了她一件再寻常不过的错事一般,甚至都不需吴琴反驳或是答应,说罢后便径直看向了另一边一穿着鹅黄罗裙的妇人:“平姐儿今日如何?”
上辈子直到夭折也没起个名的大姐儿这一回却有了个平姐的小名,苏弦早膳时听许嬷嬷说起,是王爷几日前才刚刚起的,只盼她能平平安安的长大成人。
只从这一件小事,苏弦便已有九成的把握确定郕王也是重来一辈子的人,也明白了郕王对她的看重是从何而来。
只是确定了这事后苏弦却并未欣喜,便是她一个无足轻重的女子都将重生这事瞒的死死的,唯恐叫旁人知道,更何况郕王爷乃是皇家的亲王?若真要叫王爷发觉了自己也是重活一辈子的人,谁知王爷是会将她奉作知己,越发看重,还是不顾前情,干脆杀人灭口?要知道,便是最后的下场再凄惨,王爷从前也是军中赫赫有名的煞神阎王!
这般心惊之下,苏弦反而暗暗琢磨起了自个这一回可有做出什么事来叫王爷看出什么?好在想了半晌后,除了给白鹭改了个名,她也并未做出过什么不一样的事,而上一回郕王刚刚被幽禁时,因王妃减了府中的用度,吴琴就因嫌伺候的人少将白鹭叫了过去,白鹭并未与她一起伺候过郕王,而之前的王爷又对压根她毫不留心,自然也不会记得她丫鬟的名字。
细细思量之后,苏弦便越发的谨言慎行、处处小心,唯恐叫郕王看出了什么端倪,重活一回,她只想带着白鹭自在快活的好好活着,并无意拼上性命去与郕王求那可能的另眼恩赏。
听了王妃的问话,一旁为王爷孕有一女的宋侍妾便站了出来。
宋氏是细眉弯眼,一副小家碧玉的长相,话回的也是娇娇软软:“劳王妃记挂。姐儿昨夜里醒了两回,哭了一场,摸着背上出了些汗,也不敢换衣裳,只拿细布子沾了沾,喂了一小碟子羊乳哄了,妾走时还睡着,又瞧着这天一阵阵的也不稳,怕再冻着了,便没抱来。”
宋侍妾回的琐碎,王妃却也听得认真,听罢后又细细的安置了几句话,这才算是结束了大姐儿的话题,接着又叫了一个苏弦都已不记得了的赵侍妾出来,用与方才关怀平姐儿一般无二的口气,说她前些日子在园子里嬉闹太过,失了分寸,罚她闭门自省半个月,身边大丫鬟未曾及时劝下主子,分例也减半三月。
恩威并用,有奖有罚,就这般过了一刻钟,该说的话都说完了,袁王妃便停了话头,端着茶盏放在手里,却不喝,只脊背挺直的端坐着。
以王妃的规矩,这个时候下头的人便知道意思了,若是没事就是该散的时候,若是有什么事可以说,只不过说的也只能是正事,至于有些人家里那种妾室在主母跟前巴结奉承的话,尽可以不用将,讲了王妃也不乐意听,说不得还要教训几句“妇人自当贞静为要,不可多语多舌”的话来,顺道再罚你紧闭个几日,好养养性子。
旁人都有意无意的瞧向了坐在前头的苏弦,似乎是想等着她开口却碰个钉子一样。
早已知道了王妃性子的苏弦自然是将嘴合的紧紧的,今日大伙儿显然也没什么要说的正事,等了一阵,见状便都一个个的立了起来,开口告辞,王妃微微颔首,示意一旁的丫鬟打帘送客。
直到出了王妃所在正厅的大门,苏弦便能明显的察觉出众人都不自禁的松了一口气,挺直的脊背都松了几分——
竟连素来大气吴琴都并不例外。
苏弦上辈子一直是个胆子小,泪窝子浅的人,自进侯府后便不知偷偷哭过多少回,刚到皇觉庵里时就更不用提,有时被骂被欺负了,其实自个并不想哭,还会忍不住眼里的泪水,反而更叫旁人小瞧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