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看看生病的弟兄。”
我撩开门帘,走了出去。
也许,只是愧对她那种感激的眼神吧。在帐外,我淡淡地想。
雨还在下着,雨水打在我的战甲上,发出轻轻的声响。南疆雨季中期,雨总是下得细细密密,好象什么东西都潮透了,很不舒服。
这时,虞代从一个帐篷里走了出来,一见我,道:“统领,天正在下雨,快进来吧。”
我走了过去,道:“生病的弟兄们现在怎样?”
蛇人每天必来攻击一次,但一击即走,都是在佯攻。可这种攻击法,我们也疲于奔命,尽管知道蛇人明明在佯攻,可每一次都不敢大意。
虞代道:“不是很好,体温还不曾退下去,最严重的一个已经有三天不退了。”
这十几天来,龙鳞军中也有近十个人生了病,病症和我差不多。如果能得到好好调养,那多半马上会痊愈的。可是我还有武侯特别赐下的白米熬粥喝,他们有什么可吃的?无非喝的汤稍多一些罢了。我道:“请医官来看过了么?”
虞代道:“叶医官看过了,他说他营里有些草药,让我今天去拿,吃了后会好些。”
我道:“我去吧,你看着他们。”
叶台的医术很高明,但现在这样,可能四门的帝国军都有生病的,他未必还能管得过来。我让一个小军带过战马来,道:“虞将军,你和金将军、吴将军在这里守好,别出差子。”
虞代答应一声,我拍马出了营盘。
西门的守军士气还算高昂。尽管经历了沈西平战死,栾鹏兵谏这些事,但岳国华继任以来,对右军颇采取了些怀柔之策,那些曾因栾鹏兵谏受牵连的军官都没再有什么追究,而柴胜相也仍是万夫长,故军心尚定。
走出了营盘,雨下得更密了些。我回头看了看连绵的营房,眼前有一阵模糊。 刚走近医营,便听得一阵呻吟声。
我跳下马,一个士兵迎上来道:“楚将军,你也来了。”
那是辎重营的一个士兵。辎重营从上次北门撤退遇伏以来,也是元气大伤,好在他们现在事情不多,没什么影响。我道:“你们德大人呢?”
“他在里面换药呢。”
我把马拴好,走了进去,那个士兵从一边拿过一块毛巾道:“楚将军,你擦擦。”
我擦了擦被雨水淋湿了的脸,看着营中。医营已坐满了人,倒有一半身上并没有伤。那种病已经在全军中漫延开来了,我有点忧心忡忡地想。这时,只听得有个人叫道:“楚将军!”
那正是德洋。他身上倒没穿战甲,战袍解开了,露出半边身子,一个医官正给他换包扎的纱布。我走过去道:“德大人,你好。”
“好什么,”他呲牙咧嘴道“那些怪物好狠,我都十几天了,这伤还没好全。”
我笑了笑。他的体格远没我好,我只消七天便差不多痊愈了,他的伤和我差不多,但看样子伤口才开始愈合。我道:“你放心吧,叶医官医道高明,很快便会好。对了,叶医官呢?”
这时德洋的绷带已经绑好了,他把战袍披上身,道:“刚才还在这儿,那不是,在给人包扎呢。真是见鬼,屋漏偏逢连宵雨,现在军中到处都有生病的,若这般下去,只怕全军会失去战斗力。”
龙鳞军的比例,三十个里有一个生病,那么全军大约九万人,有三千人生病吧。这个比例倒还不算大,可若是生病的人再多起来,的确会影响军中战斗力的。我自己一场大病,两天里人事不知,那些士兵的病未必有我那么重,但在病中肯定也无法执械上阵了。
我看着那些生病的士兵,道:“德大人,军中还剩多少余粮了?”
我不过是顺口一问,德洋却似听到什么恐怖之极的话一样,小声道:“楚将军,别说啊。”
我才猛地一惊。现在军中缺粮,再说这些,只怕有不少人会丧失斗志。我道:“好吧。我去找叶医官,德大人你先坐着。”
德洋道:“楚将军,你那旧部祈烈可还挺想你啊,你不去看看么?”
我笑了笑,道:“他现在如何?好些日子不见了。”
“他在帐中养了个女俘,两人倒是恩恩爱爱。这小子只怕也是色字当头,把你这老长官也忘了。”
我不禁菀尔。德洋不曾见苏纹月,若他见了苏纹月不知又会有什么话了。我辞别了德洋,向正在给一个前锋营士兵包伤的叶台走去。
还不曾走近他,忽然我跟前有个士兵猛地站起来道:“医官,我等了半天了,怎么还不轮到我?”
正在包扎的士兵道:“你有什么大碍?我的伤可比你重。”
那个前锋营士兵大概是新来的,我并不认识。他的胸前有条长长的刀伤,这人倒也硬朗之极,叶台撕开沾满血的旧纱布时,他眉头也不皱一皱。和他争执的士兵道:“呸,前锋营有什么了不起,我们虎尾营在战场上哪点落后了,***,吃的你们分得多,连医营里还要抢先。”
那前锋营士兵这时已包好了,站起身来道:“虎尾营的人,每次战阵上你们还不是躲在我们身后,居然还有脸来争什么功。哪天你们也如前锋营一般能建下大功,那你们便吃得多吧,前锋营定无一句怨言。”
这些话依稀有点象蒲安礼的口吻。我听得有些不快,正待说什么,那虎尾营士兵已暴跳起来道:“妈的,你们前锋营有什么臭屁的,老子当兵时,你小子只怕还在吃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