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出殡入土,招弟总感觉今天的马宝珠不一样了,他虽然端着母亲的遗照,走在出殡队伍的最前端,还时不时的腾出一只手来抹眼泪。
可他好像一下子长大了,那眼神透着一股成熟和肯定,好像前方要去的地儿,不是下葬他母亲的地方,而是担当。
出殡仪式完毕后,马建国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多岁。
招弟知道,活了这把岁数,很多事情都被父亲压抑在心头自己承受着,整个过程他都没说一句话,直到晚上喝酒的时候。
马建国才语重心长的拉着姐弟俩的手说道:
"宝珠,从今往后,你和你姐还有爸就相依为命了,放心昂,有爸和姐姐在,你往后活的都不比旁人差!
还有你招弟,这阵子,辛苦了,瞧瞧爸这腿,想着,这辈子恐怕都废了,你得好生的让着你弟,是爸没本事,才叫你一个丫头承担这么多!"
或许是喝多了,又或许是有感而发,马建国头一次在子女面前落泪了。
这俩娃娃都苦命,没娘的孩子终归都是可怜的命。
"爸,俺想好了,俺不上学了,俺要和姐一起卖蘑菇!"
马宝珠目光霍霍言语坚定:
"俺也不要去城里,俺以后也不想出息,俺就想在家里挣钱!"
马建国目光一寒,撩起袖管揉了揉眼角:
"你这可不行,俺还想着寻思点儿啥事儿能挣钱的,叫你姐也去上学,不上学没出息,你看看俺,木匠活图纸都看不大懂,你要是不上学,你往后连男女厕所都分不清!"
"俺能分清!"马宝珠说着,转头就进了屋,随后,传来了阵阵哭声。
招弟和父亲对视了一眼:"爸,我不用,不过,宝珠必须得上学,回头我再开导开导他!"
马建国叹了一口气点点头,总觉得自己没本事,愧对这姐弟俩。
就在这时候,老大马建军上门来了,慌慌张张的表情,一进门没顾得上说其他的,直接问道:
"建国,今儿说是咱村长的那个人是真的?"
马建国整理了一番情绪,却不知道咋说,毕竟他早就知道了,可不知道咋跟大哥说这事儿。
"大伯,今儿那人就是咱们刘洼子的村长,据说明个就贴公告了!"
招弟见朴实的父亲为难,不由得插嘴说道。
一旁马建国叹了一口,把酒盅里剩下的酒仰头一饮而尽。
马建军当即脸色就变了,他花了很多钱,还借了外债,就是为了拉拢群众的关系,可……:
"不是说这一届村长投票选举吗?"
马建军急了,不由得问道,可是,这话也是他自己说的,按理说,招弟和马建国根本不知道他哪里来的消息。
所以,你问了也没啥子用不是?
招弟也没有说话,马建军急了:"建国,你倒是说句话啊!"
招弟见大伯果真是急的毫无方寸了,这事儿叫老爸说什么?
"俺又不是领导,你说,你叫俺说啥!哎……"马建国终于说话了。
马建军好像有些承受不住打击一样,顿时目光就变得涣散起来,转身就走。
刚一进家门,就被宋英给堵了:
"快说说,到底咋回事啊,不是投票选举吗?咋就……哎哎哎……建军,你倒是说句话啊!"
宋英急上火了,这干村长能捞不少钱呢,她前天还特地去了一趟城里,想要买城里人入秋穿的毛呢大衣。
就是太贵了,她当下买不起还遭到白眼,当时她就说了,自己男人是村长,到时候把他一个店里头的毛呢大衣都买了。
"爸!到底是不是真的?"母女二人一看男人黑着脸回来了,也不说一句话,赶紧跟上去问,一直问到了堂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