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帝一声令下,声音冷若寒霜:“不必狡辩了!来人,将此逆贼押入天牢,待三司会审之后,即刻问斩!”
随着梁帝一声令下,数名羽林军如狼似虎般扑了上来,铁矛森森,直指严翊川。
皇后见状,微微俯身,与身边的小宫女低语了几句。小宫女应声退下。
周遭羽林军紧逼过来,铁矛近在咫尺。
就在此刻,严翊川一改方才的恳切神情,眼里骤然闪过一抹猩红。
狗皇帝。
严翊川骤然明白了十二年前,纵然上至皇帝下至朝臣,无一不知晓严承之死乃是替人顶罪,可为什么所有人都能这般堂而皇之地默认下这场冤案。
起初,案情的性质,局中人的清白,在人们心中是一回事,但在人们口中又是另一回事。然而,在日复一日的拍板、重申与血脉递盏之间,心中便与口中的便成了一回事。
严翊川眼中的猩红顷刻间泛开来,逐渐渗出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眼前这个本该是天道为公的执行人,却成了最大的刽子手。他是夺嫡党争中厮杀出来的人,岂会不懂其间的弯弯绕绕?岂会不疑今日之事乃他人圈套?
不,他都懂,但他不在乎。
杀一人与杀万人,于他而言,没有分别。杀一个忠臣,与杀一个有微弱可能叛变的人,于他而言,亦无分别。
反正死了一个,还会有千千万万个心甘情愿的人会扑上来求他施舍。谁的死,都撼动不了他的地位,也左右不了他的掌控。
是他在拯救苍生,用的人越多,就是他救的越多。而那些被他赐死的,是自己枉顾了生机,浪费了他的苦心。
这便是皇权欲流滋养出来的人。
严翊川目光一凛,倏地投向梁帝。
这种人也配定他的生死?
也配定天下人的生死?
只见银光一闪,严翊川手中的拭骨刃瞬间出鞘,化作一道道凌厉的锋芒,交织成一张死亡之网,瞬间绞碎了眼前数名羽林卫的铁矛,将他们逼得连连后退。
他眼神中的决绝与疯狂骤然外泄,仿佛要将满腔的怒火与不甘都倾泻在今夜无边的夜色之中。
“快拿下他!”梁帝脸色大变,他全然没想到,重兵包围,自己还站在他面前,这逆贼竟还敢再反击!
羽林卫也没料到严翊川竟没有乖乖束手就擒,登时紧张起来。一名领头的羽林军手持长枪,猛地向严翊川刺来。严翊川微微侧身轻松避开,反手一剑,剑尖直指校尉咽喉,那人不得不弃枪后撤。
“保护圣驾——”惊呼声四起,坤宁宫内乱作一团。
铁矛断裂之声此起彼伏,映衬着严翊川眼中不灭的怒火。层层重兵在严翊川面前恍若脆弱不堪的纸墙,顷刻间便分崩离析。
梁帝脸色煞白,严翊川的力量骇人得远超他想象,从前从未想过竟这般厉害。他站起来踉跄后退,想要逃回屋内,却被身后的龙椅狠狠绊了一脚。他仓皇抬头,却见严翊川的面孔已如鬼魅般出现在自己面前!
“陛下——”
下一瞬,梁帝感到脖颈上一阵冰凉,拭骨刃的寒光自下而上映在他的脸上,照出他毫无血色的面庞。
这狗贼真的要弑君!
这一刻,严翊川是反贼遗孤也好,是判臣养子也罢,都已经变得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他真的成了一个能手刃帝君的人。
梁帝束手无策,这一刻,梁帝终于感受到了恐惧,那是一种对死亡,对失去一切的恐惧。他本能地紧闭双眼,只能等到那冰凉的刀刃抹过自己的脖子。
可迟迟没有等到那令人绝望的那一刻,梁帝颤抖着睁眼,旋即背后传来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如同古钟轰鸣:“谢央,你听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