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人如果只要命运,不要其他东西的话,他就不再拥有同类,会变得相当孤独,围绕他身边的只有冰冷的世界。
——黑塞德米安
车子入私家车库,停稳熄火。因为不想吵得太难看,每天的回家都变成例行公事。不远处传来高跟鞋的声音。卢聿宇心想,这么晚了,谁要出去?下意识转头看,是彭嘉卉。
“过来找彦齐?”
“不是,看看聿菡,她生病了。”
卢聿宇笑道:“有心了。”他心道,生病是假,情伤是真。
卢聿菡喜欢的那个凯文到处风流,终于搞大了别人的肚子。人要他娶,他说你非要留下这孩子也是你的事。生下来先做亲子鉴定,是我的,我抱回家给我妈带,或是你带,我给抚养费。娶我是不娶的,我对自己都负不了责,为什么要对你负责?我了不起只能对射出去的精子负责。
一般话说到这份上,女方都会认清现实乖乖去做人流。但这个女孩子,听说都还不到法定结婚年龄,感情上比较拧,转不过弯来。
她爸妈也不是普通市民,有点门路,见凯文不想奉子成婚,即刻就找关系去查他家的酒店。国内的企业,只要有心来查,消防税务卫生都能查出一堆问题。一个星期内就让他家两间酒店停业整顿。
凯文的父母只好去到谈判桌,一看这女孩家世性格都不错,并不是儿子以前找的那种人不人鬼不鬼的女仔。有这样的女孩愿意嫁,不错了。当场就定下,先办酒再领证。
两方父母齐心合力,迫使凯文就范。凯文干脆逃了,甩下一句话,孩子和儿媳都是你们要的,跟我没关系。乐队和DJ都不干了,现在没人找得到他在哪里。
卢聿宇接到电话,说卢聿菡在一间酒吧喝得酩酊大醉。他赶过去,听了这么个故事,一点也不为堂妹感到伤心,只想发笑,想这凯文能放荡不羁到这个地步,也是个人物。
彭嘉卉和他寒暄两句,便驶车离去。卢聿宇盯着车屁股上闪烁的红灯,也开了车门,驾驶位上坐定,发呆两秒,一踩油门,追着那车出了车库。
夜深人静的市中心大道上,路虎始终追着前方那辆白色的法拉利敞篷跑车。直到前方红灯把它拦在人行道前第一个位置。卢聿宇变道,轻踩油门,停在她右侧车道。
红灯有一百二十秒。他摇下车窗,看着那张甜美可人的侧脸。女人的皮相,和男人的甜言蜜语,都是极具魅惑性的东西。魅惑二字,代表的是不可信任。
觉察到有人在看她,彭嘉卉转过脸,表情有点错愕,但很快就笑眯眯地朝他招手。
卢聿宇看左前方有家咖啡店,朝那里指了指。彭嘉卉点点头。
两人在那里见面。彭嘉卉说:“你找我有事?刚才在车库怎么没说?”
“黑不隆冬的,不方便说话。上去看到彦齐了吗?”
“没有。”她还是那副笑脸,语气带点娇嗔,“一天到晚神出鬼没的。”好像凌彦齐和别的女人鬼混的事情,她是一点不知情。
“我这表弟,人很聪明,不过向来没心思做正事。信不信现在去问他,他连订婚的日期都没记住。”
彭嘉卉敛了笑,指尖拨过长发:“聿宇,有什么事你就说吧。彦齐什么样的,我心里有数。”
“那个宁筱,你见过吗?”
卢家所有的人对此是装聋作哑,他倒是问得直白。“见过一面,只看到背影。”
“彦齐是怎么说和她认识的?”
“回S市的航班上认识的。”
“你信吗?这样烂的借口,你们谁都没去查?”这时卢聿宇点开手机,右手食指点着一张张图片刷过去。他笑得眉飞色舞。“嘉卉,你们订婚,我送一份大礼吧。”
“什么大礼?”
“看微信,照片我发过去了。”
彭嘉卉拿起扣在桌面的手机翻看,四张照片全是表格。点开第一张放大看,是份人员名单。她抬头看卢聿宇。后者收拢西装门襟,正等着她惊讶的表情。
“没错,6月15日上海飞S市HU72**航班的旅客名单。你看第一张第三行,便是彦齐的登机信息,但是这趟航班里,压根就没有宁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