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少女走到了楼台的正中央,昂起修长的脖颈,双肩半裸,下面的峰峦在半隐半露间莫名勾人。
一头密植长发,用象牙簪稍绾,两鬓微微散落些,又羸弱又慵懒,让人直恨不得一把拔去她发间的簪,捧在手心里细细把玩……
夜风动,轻纱扬,一条腿无声地探了出来。
那轻纱下的脚踝上系着一串小银铃,叮呤当啷的,涂着蔻丹的足却是赤着的。
腰肢带动着胯部扭转,那纱又轻轻地落下,遮了个干净
“哎……”是什么也没有看见的惆怅。
“啊……”是好像又看见点什么的兴奋期待。
楼台四周的八角琉璃宫灯,一盏,又一盏,依次亮了起来,众人的心也像是被烛火烤到般越发炙热。
“呵呵……”那女子一声浅笑,腰扭得更快了,飞旋的舞步间丝涤松落,那层纱也欲坠不坠。
“呼!”众人的心再次被收紧。
轻纱飞扬,如蜉蝣之羽翼,如乘风归去。
终于,楼台四周的长纱也慢慢升起来。光线也越来越明亮,那女子粉面桃腮,一双猫儿般的眼睛,如碧水秋波,有一种无形的魔力。
“咚……咚……”琴音落,鼓声震荡。那女子一指点在唇上,媚眼如丝。
“呵呵……”低低的浅笑声中,那袅袅娜娜的身影逐渐退去,象牙簪在不经意间掉落,满头青丝散开成一片。
这一退,这一散,恰如新婚之夜的欲拒还休和最终跌落枕畔……
又一声悠扬的箫声乍起,“呼”舞榭楼台上火光尽灭,黑暗中,隐约有衣衫落地的声音。
众人屛住呼吸,寂静中藏着躁动。
“呼”整个楼台再次亮了起来,那淡蓝色的纱,那妖姬一般的女子,都已消失的无踪无影,空空荡荡的,仿佛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众人怅然若斯,仿佛刚刚的一切只是浮生一梦,御座上的大旭皇帝早已追随着消失了的女子而去,只有阿宝怀着满腔的怒火看了看瑞王夏侯息,又看了看斜对面的谢九郎。
前者还沉浸在先前的舞蹈中,后者对她无声地摇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
这一支舞是以龟兹的名义敬献给大旭皇帝的,可是那舞却是汉代的《旋怀》舞和龟兹胡旋舞杂糅而来的四不像;舞衣是春秋战国时期的青云兮霓裳;那人更是和龟兹没有半点关系,那是阿宝在凉州刺史府中见过的柔弱少女——莞娘。
阿宝一点都不在乎别人是要邀宠还是要献媚,她在意的是竟然打着龟兹的名义,那么在不知内情的人眼中,这事,这人,都和她夏侯嘉宝脱不了关系。
可不,回过神来的众人见御座上的皇帝早已不知去向,不免露出了然之意,更有甚者甚至用奇怪的目光看向这边……
不得不说,当初寄居凉州刺史府的小可怜莞娘今夜一舞倾城了,从此人生境遇大不同。
这个时代,无论是士族还是庶民,都把出生门第看得高于一切。
唯有一个地方例外,那就是皇帝的后宫。
可是对于阿宝而言,侄女给伯父献美,对于一个还未嫁人的小姑子来说,绝非什么光彩之事。
莫名其妙被人摆了一道,阿宝有生吞了一只死苍蝇般的恶心。
更何况,刚刚伴奏的箫声一听就是尚泽吹的,尚泽是阿宝认下的朋友,当初阿宝请他到洛阳来玩儿,他不与她一道走,却在后面帮着别人给她喂苍蝇……
就在阿宝气得浑身都快冒烟儿的时候,斜对面的谢九郎却举起手里的白玉杯仿似无意识般地微微向右转动,神色淡泊安详,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每到这种时候,阿宝都忍不住想要当场啐他一口。
他才不是什么世外高人呢?那无意识地转动酒杯的动作别人看来只觉修长的手指配上剔透的白玉杯,怎么看怎么优雅好看。只有阿宝知道这不过是在她父王神一般的监督下激发出来的,暗示她往右边方向私会的意思。
谁要跟他私会?
要是先前,阿宝决计会当作自己瞎了,她看不见,也看不懂。
可是此时此刻嘛,想那谢九郎总比她父王要靠谱些,莞娘之事她还真想好好问问他。她才不信,以谢九郎身边那些人的办事能力,事先会一点风声都没收到。
于是,阿宝起身准备隐遁。
人还没站直了,旁边的阿贝就皱着眉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