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恒摸的叫人觉得很舒服,四喜觉得困倦,偏生他此刻安安静静让人一点遐想也无,便闭上眼睛,安心被他圈在怀里。
因此刻她想到了第一天见到他那时,他灰头土脸的,只剩一对黑黝黝的眼睛,却在见她第一眼时竟是防备,不知为何,她心思彻底的软了,在她眼里这人虽是牛高马大,却跟小白一样能引人疼。也没枉费她破天荒的收留,本以为只是捡来个壮劳力,又何曾想捡回来个皇子。
迷糊间她做了个梦,梦见他走了,走时青衣布衫,回来时却骑着一头纯黑色的高头大马,腰胯五尺长剑,一身铁甲精神奕奕,见到她亦弯腰伸手,对她浅笑。
相比他走后自己的忐忑,看到他时的欣喜,过了这些时刻变成了无尽的担心,他始终是高门贵胄之后,不可能像李家村的严铁柱一样了,那个挎着弓箭日日上山打猎的猎人,那个连刨坑挖坑都不会的年轻人,那个平时沉默不语,却会在她面前甜言蜜语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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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秦氏这样一闹,势必连个好年都是过不上的了,再加上丈夫过不久要返京外出,四喜心里揣了满满的心事,一直到腊月二十九这天还未曾高兴的起来。
这段时间左右也是无事,四喜没事便搬着一本书,坐在火盆边上看书,权当消遣打发时间。
四喜打小会认字,自跟严恒在一处以后,借着他的东风,又看了不少的书,从公堂回来以后整个人就埋在书堆里面看《大律法典》,看不明白的便要严恒与她讲解。严恒昔日曾参与整理法典一事,讲起来头头是道。四喜这个学生领悟力也很好,他本不期一个妇道人家能看懂这么复杂的法典,没想到几日间她倒领悟了不少东西出来,时不时能提个刁钻的问题出来难道自家相公。
比如那日看到个关于丈夫休妻的条例,里面言道,若是妻子年逾二十五依然无子,还不给丈夫纳妾,丈夫则可休妻,休妻者妻为弃妇,即使回到娘家,这辈子恐怕也再难做人。
看到这里她便问严恒:“像我母亲这样的,是不是我爹爹可以休弃了。”
这个问题关系到丈母娘,再谨慎的男人也要想好了才能回答,严恒干咳两声,以拳掩嘴:“理论上来讲是这样的。”
“为什么这么不公平,难道女儿不是后代?”四喜一下子急了眼。
女子无后若是不给丈夫纳妾,则犯七出,不知道多少年来都是这个样子的,严恒一下子不知道如何跟四喜解释这个问题,说道:“其实这个问题很复杂,比如休妻这件事情必须由丈夫做决定,家中长辈觉得没有问题才可以,像你爹娘这种情况,若你爹不开口休妻,秦氏就算再闹腾,也无法逼迫你爹休妻的。”
“还有这个!”四喜指着左边那行字说道:“贵人纳妾皆有定制,讲起来好像是控制贵人纳妾数量一样,其实就是规定了贵人可以纳妾对不对,比如五品官可有一妻四妾,还有还有……”
严恒心里默念,难怪在这里看这些,敢情是挖坑给自己跳,并提前找出对应之法,当朝对皇亲贵族、官吏、平民娶妻纳妾皆有定制,并非所有的平民都有纳妾的资格,若想纳妾,则需正妻亲则并正妻无后才可以纳妾,关键点是——里面还名文规定了亲王可有一妻四侧妃八妾。
“我的乖乖,好好的日子不过了研究什么法典,难不成哪天要去做状师不成?”手从她腋下穿过,头颌在四喜头顶上,严恒忍不住在她身后蹭了蹭,哪天她不这样忧心忡忡就好了:“我不一定会回到京城,即便是回去,我也只会在你身上费功夫的。”
四喜偎在丈夫怀里,轻声说道:“原来你始终还是要回去的,你娶我之时没有跟我说呢,我全然不知道……”
说道这里声音渐渐变低,人也随之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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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的事情还很多呢,虽然如此,但是他有信心能挑起以后的重担,哪怕回去要面对,也只有他去面对,四喜的面前依旧是一个小家,两人相亲相爱。
“你把什么胆子都放我这里好了,我会好好护着你,无论何时,都有你的一片小天地在,我只要我的乖乖,我的四喜能开开心心的,哪怕叫我摘下天上的月亮我都是愿意的。”
谁知道四喜听惯了这些,眼皮子都不抬,在那里哼哼:“说信你,说不定你在京城自有老妻,等你回去了自不用管我了,自家一屋子妻妻妾妾,好好过日子去吧。”
严恒把头低了低,吻她额,又吻着她的面颊,绵绵细细的觉得不管怎样都是不够的。
“我没有老妻,若说有,等你老了就成了老妻,不知道那个时候你可否会嫌弃我。”
四喜更加没抬眼皮子了,这样的话说了太多,早就没有新意。
“这法典还是你编纂的呢,我咋没发现你有这么多坏心思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