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顶着孟少游警告的眼神调侃了几句就跑了,半道上与自己的心腹随从闲谈一句:“这下本王就放心了!”
心腹随从并不知道他这话是何意,唯有他自己明白,此次陪同皇叔前来出使蜀国,尽全力促成孟少游的婚事,就是为了让孟藏刀满意,帮他在蜀帝面前保住他的太子之位。
他原来还怕孟少游求娶的小姑娘份量不够,今日见过了他对着人家小姑娘灼热的眼神,只差在那花容月貌的小姑娘脸上烤出两个洞,他便彻底放心了。
孟少游与谢羽在外面逛街的消息很快便经蒋祝之口传到了崔晋耳朵里。
不等崔晋做出反应,宫里魏帝传召。
崔晋自伤后一直在王府养伤,就连蜀国太子来使的国宴都不曾参加,坐着软轿一直到了御书房,向魏帝请过安之后坐下,父子俩互相打量,皆沉默了一刻。
良久,还是魏帝打破了沉默,开口便道:“皇儿可听说过外间传闻,蜀国太子亲自向朕求亲,希望两国联姻?”
崔晋心头鼓跳,面上到底还能强忍着:“不是人选还未定下来吗?”
魏帝深深看他一眼:“蜀国太子中意的乃是谢羽!”
“父皇——”
“朕也知道此事有夺人所爱之嫌,若是之前将你的婚事定下来,也不至于会出了这等事。但两国和谈正到了节骨眼上,比起边境连年战乱,若能平息战争,开通商道,却是利国利民的好事。父皇虽然是你的父亲,可也是一国之君,总要为全盘考虑。”
崔晋心里如油煎火焚,就如小口的壶里煮着饺子,里面煮的沸反盈天,外间却只能看到一点蒸腾的水汽。他面上带出来一分失望,一分不快,其余的不平则被深深焖在了心里面,死死压着。
魏帝召见过崔晋之后没半个时辰,宫里便召了程彰与谢弦二人。
面对心有歉疚的儿子,魏帝还愿意拿出不多的耐性来哄哄,面对臣子却又是另外一番面孔,大谈边境不宁造成的百姓死伤,以及两国联姻的重大意义。
谢弦在外面做生意多年,见人说人话也修炼的不差什么,听得魏帝理由冠冕堂皇的大讲特讲个人对国家的贡献,从舍身成仁到传播两国友好的使者,就盼着程谢二人能够主动请缨,提起愿意让女儿前往蜀地和亲之事。
到时候他就坡下驴,也省得担个“逼迫”的名声。
可程彰跟谢弦的嘴巴就跟蚌壳一般死死闭着,留魏帝一个人唱独角戏,根本没有接茬的意思。
魏帝觉得这么下去不是办法,终于捅破了这层窗户纸:“蜀国太子递了国书向朕求亲,想要求娶阿羽,诚意十足,而且对方是蜀国恒亲王的世子,将来也是亲王妃,两位卿家若无异议,那朕就下旨了。”
谢弦就算是有心要为小女儿考虑,可长子程卓与幼子程智如今都在朝中,况且孟藏刀已经先一步向她提亲,到底还是默认了这桩亲事。
程彰倒是不愿意将闺女远嫁,可是比起嫁给崔晋,卷入大魏的政治斗争漩涡,还不如嫁给孟少游。
早在孟藏刀向谢府提亲之后,程彰闻讯而来,就曾向谢弦详细问过孟少游身世背景,听得二人从小一起长大,也算得青梅竹马,对方又是煞费苦心求娶,婚后只怕谢羽的日子也过的自由散漫,并不会卷进蜀国皇位的纷争之中去,也算得稍稍放宽了心思。
三日之后,魏帝正式应下了蜀国太子的提亲,向谢府下旨,封谢羽为郡主,遣嫁蜀国恒亲王世子孟少游。与此相对的,则是一系列人事变动,先是陪同蜀国太子的安王被换成了周王,魏蜀两国通商之事也由周王主管,手底下的官员也换了一遍,由潘良鲁承志等人协同。
朝中明眼人都瞧出了不对劲,安王府里倒有不少官员前去拜访,还有些梅家死忠派前往梅府去探听消息。
梅纳英只派人打听出了蜀国来使前往周王府拜访,具体谈了些什么内容,却不得而知。
他私下派人相请孟天宇游玩,由安王作陪,几人在曲江池上的画舫里笙歌醉酒一夜,却什么话都没问出来。事关自己的东宫储位,孟天宇也不敢造次。
外面的小道消息满天飞,这些传进崔昊耳中,他不过冷冷一笑,只当不知,次日爬起来照旧入宫侍疾。
闫皇后眼看着灯尽油枯,也不知道哪一日就捱不过去了,他自顾不暇,能在政治斗争之中保得一命,已经算不易。有时候从旧窠臼里跳出来,旁观者清,对当下局势倒是豁然开朗。
皇后身边的贴身宫人背过皇后拉着英王妃直抹眼泪,又向崔昊哭诉:“娘娘半夜醒来,有时候会叫国舅爷……娘娘记挂着国舅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