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那边有消息了呢。”金月站在纯贵妃身后,一边为她整理云鬓,一边悄声在她耳边说着什么。
纯贵妃面色如常,听过也只当什么都没听到。后宫人多口杂,她深谙这其中的道道儿,对于金月禀报的事情,本就在她的预料之中,只不过现在还不到时候。
“陪本宫出去走走,这成天闷在屋里,再可心儿的人都得待出病来。”纯贵妃看了看铜镜中的自己,隐去了眸子深处最后一丝算计,直待那双星眸如一泓秋水般透亮时,才搭着金月的手走出了门。
御花园
采薇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亦步亦趋地跟在皇后的身侧。主仆二人看似悠闲,实则步履匆匆,若是有心人细瞧,必定能看出这二人眉宇间若隐若现的愁态。
纯贵妃嘴角带笑,不紧不慢地向前走去。她早就说过,这后宫的路曲曲折折,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通向哪里。
“嫔妾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金安。”纯贵妃和身后一众宫女太监向皇后行了礼,拦住了皇后的脚步。
皇后眼中闪过一抹不可名状的光芒,旋即隐而不见:“妹妹快快请起。”
纯贵妃仿佛没看到采薇手中的食盒一般,轻笑一声:“难得在这御花园中看到姐姐,今日可算是出门见喜了不是。”
你一见喜,本宫可不就要倒霉了。皇后压着腹诽,笑眯眯地回了一句:“妹妹这张嘴可真是会说话。”
“姐姐谬赞。妹妹倒不见得会说话,皇上倒是常常称赞妹妹,会说实话。”纯贵妃抬眼直勾勾盯着皇后,挑衅的意味不言而明。
皇后想必是经常被纯贵妃如此言语挤兑,亦或是当下有更为要紧的事情去做,无暇与她争辩,只是淡淡一笑:“既然皇上都如此称赞妹妹,可见妹妹为人淳质无所猜,对人辄见肝膈,也盼妹妹终不为变才是啊!”
“姐姐教诲的是。”纯贵妃温顺地行了一礼,看起来倒真的是一副恭谨谦顺的模样。
皇后也不愿意和她多费唇舌,待纯贵妃起身后就带着一干侍婢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娘娘,皇后提着食盒,必是去见皇上。娘娘您何不抢先一步?”金月站在纯贵妃身侧,看着皇后的背影,低声细语。
皇后的步子迈得快,说句话的功夫就转了个弯,消失在葱郁的草木之间了。纯贵妃淡淡地说道:“抢先一步作甚?此刻着急的人又不是咱们,何必急着见皇上,平白惹人猜疑?”
“娘娘说的是。”金月搀着纯贵妃慢慢在御花园中踱步,“德王殿下向来进退有度,娘娘自是不必在这些小事上费心。可奴婢就是瞧不惯让她抢了先。”
纯贵妃眯缝着眼睛,依旧是不紧不慢地说道:“她想见皇上,只怕皇上眼下还不想见她呢。你且看吧,她越是急着面圣,皇上的猜忌只怕越盛呢!”
……
“娘娘请回吧!”王璨站在皇帝寝宫门口,温和且恭谨地将皇后拦在了殿外,“皇上刚刚服过安神的汤药,此时已经歇下来,娘娘不妨先回去休息,待会儿皇上醒了,奴才会跟皇上说您来请安了的。”
皇后知道这王璨跟的是谁的姓,这个女人,当真是一天都不让她好过!
“皇上歇息了,哀家便去偏殿,待皇上醒了自会召见。”皇后娘娘并不用正眼瞧这个大内总管,昂着头便向偏殿走去。
王璨也不拦着,只是恭敬地跟在一旁侍奉。他是纯贵妃的人,自然要明白自己主子打得什么主意。眼下皇上正是厌弃太子之时,皇后此来无疑是火上浇油,他何必拦着?刚才那番话,左不过是顺着皇帝的意提上一嘴。该做的他既已做到,皇后娘娘执意如此,他一个奴才,又有什么办法呢?
“皇后还在偏殿?”龙唐皇帝既没有喝安神的汤药,也没有躺下歇息,而是假寐在听一个小妃子弹琴。
“回皇上的话,娘娘已经在偏殿候了两个时辰了。”王璨站在一旁,如实回了一句。
“两个时辰。”皇帝睁开眼睛,顿了一下,“若不是为了那个不成器的东西,何至于在偏殿候上两个时辰?”
一见皇帝发怒,小妃子弹琴的手不由颤了一下。“皇上恕罪!”小妃子赶忙跪下,俯首认罪。
龙唐皇帝摆了摆手:“无妨,你退下吧!”
待小妃子走后,王璨又问了一句:“皇上可要召娘娘一同进膳?眼下确是到了用膳的时辰了。”
“不必。”龙唐皇帝起身往外走去,“让她回去,朕今晚宿在纯儿处。”
“是。”王璨眼都没抬一下,躬身退了出去。纯贵妃娘娘早就跟他说过,皇后要来不必拦着,随她去便是,皇上必定不会见她。眼下这可不就是让娘娘说中了?
要说这皇后娘娘出嫁前也是文国公府的掌上明珠,心思聪颖,这一层她如何想不到?只是为母则乱,为了太子南博裕,她就是明知不能来,也必须要来一趟。
……
“皇上,今日的晚膳是否与平日里不太一样?”纯贵妃此时已经和龙唐皇帝用罢膳食,正在灯下闲坐。
龙唐皇帝放下手中的书,点了点头:“嗯,你这么一说,确是有些不大一样。怎么?小厨房换了厨子?”
纯贵妃掩嘴轻笑:“这等小事都瞒不过皇上,可见皇上对纯儿是记挂在心尖儿上呢。”
“你呀你,”龙唐皇帝用书点了点纯贵妃,“这话茬儿可不是朕提起来的,可见你这是变着法子在说朕不记挂你。”
“臣妾可没有,”纯贵妃拿起面前的小铜镜,看着镜子里美艳不可方物的自己,轻声说道,“皇上是天子,心里记挂的都是家国大事。臣妾不过是一介小小女子,能在这家国大事中有一席之地,便是能炫耀一辈子的事情了。”
“家国大事,”龙唐皇帝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天子无家事,朕的家事可不就是天下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