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寒空收回手掌得意地扬了扬手中的泛着黄芒的黄符,唐茂丰魂魄归位悠悠转醒,脸色苍白蜡黄,布满血丝的双目茫然地看一下四周,就此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幸好仇决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他才没使他晕倒在地,李寒空忙将符箓揣到怀中,与仇决一人架着唐茂丰一条臂膀,向着别苑正厅后的卧房走去,李寒空看了唐茂丰一眼唏嘘道:“魂魄损伤,我们今日救下他也不过是延长他四五年的寿命。”
李寒空话刚落音两人也正好将唐茂丰扶进卧房,卧房内一片狼藉,门窗倒斜,地上到处散落着典籍纸页轴画碎片,花瓶等陶瓷碎片,帘幔屏风桌椅东倒西歪没有下脚之地,就连床榻也给强拆了,被褥撕得破破烂烂,两人相视苦笑,仇决道:“这哪是杀人夺舍,分明就是拆房毁屋来着。”
两人又将唐茂丰扶进别苑东厢房,还好东厢房没被毁坏,将唐茂丰放置在土炕上,仇决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我们将他救回来了,却只能活四五个年头岂不是白忙活一场,既是魂魄损伤补回来就是。”仇决言罢拿出一颗褐色龙眼大小药丸,掰开唐茂丰下颚将丹药塞了进去。
李寒空闻言一喜,道:“如此最好,你给他吃下去的该是九神丹吧。”又假作羡慕道:“啧啧,道门大派的弟子就是阔绰,各类丹药大把大把供着。”九神丹专治神魂损伤之症修复魂魄,虽品阶不高只算的中下成的丹药,熬炼却非常艰难,当初丹枫连开十炉却只炼成这一炉丹药,丹成只有二十多颗,炼制难度可想而知。
仇决讪笑道:“道门九大门派中就属蜀山家资最干净,没听见别人都戏称蜀山弟子为‘穷道友’吗?我手上这些丹药还是几年前丹枫送我的。”仇决说的倒也是实情,千年之前蜀山先是经妖界入侵之乱,后又是锁妖塔动荡,全派死伤只剩一个小道童道统险些绝断不说,积攒下的资源也消耗一空,只剩下一株神莲还被继承无尘子宏愿的仇决顺下山来,千年来窘境虽有所好转,但都用在了每代弟子身上,真正储备下的家资还不如一个二流门派的丰厚。
李寒空勾搭着仇决肩膀向别院正门走去,嘿嘿道:“倒也听说过,看来蜀山弟子的待遇真的也不咋样,原本还想看在你的面子上屈身投靠蜀山派捞点油水哩,现在只能打消这不切实际的念头了。”
仇决拍了拍李寒空胸口,笑道:“北冥派符合您老的要求,虽没有昆仑家大业大,却也富得流油,嘿嘿。”
李寒空搓掌故装垂涎道:“知我者莫如决少也,我正是这么想的,哈。”言罢当即被嬉笑不恭所代替。
仇决手掌向着别苑院门一招,院门稳稳自动分开两旁,别苑外唐府众人盼望已久。唐夫人刚被唐利民扶进房便转醒了,死活都要来别苑外看着,唐利民心中悲痛可夫人爱子心切只能由着她,两人又折回别苑外,其中郝剑也来了站立在唐利民一侧,此时正伸着脖子向院内遥望,忽然院门洞开见仇李二人联袂走出,众人一窝蜂的涌了上来,下人丫鬟七嘴八舌吵闹个不停也听不清到底在说什么,唐利民上前握住李寒空的手其力道之大就连李寒空这个罡煞期修士都能感到疼痛,伸着头紧张的问道:“小儿怎么样了?”
李寒空被紧握着的手像似泥鳅一样轻轻滑出唐利民的一双手掌,抱拳道:“幸不辱命,唐公子已经痊愈唐老不必担心,只是……只是唐公子一早上只顾着拆房现在累得有些虚脱,已经在东厢房睡下了,傍晚该能醒来,现在不宜打扰。”李寒空这口大气喘的,差点没把唐夫人又给喘晕过去,唐利民当即呼吸一停老脸憋得通红。
唐夫人泪珠一串串挂在脸上,一听儿子已无大碍立即喜上眉梢,给这半老徐娘平添别样色彩,也顾不上儿子的两个救命恩人了直接撂给丈夫,急忙忙地跨过院门一溜烟的奔向东厢房去了。
郝剑抖着大肚腩笑道:“怎样唐兄?我就说只要两位爷儿一出手绝对手到病除。”
唐利民颔首一个劲的称是,而后老脸一红躬身向着仇决一揖道:“方才情急,未顾得上礼仪,乞望公子恕罪原谅这个。”
仇决安心受了唐茂丰一礼,笑道:“唐老说笑了,唐老爱子心切仇决敬佩还来不及怎敢怪罪。”同时脑海中浮现父母的身影,心中暗暗一声凄叹。
此时天色已近晌午,唐利民转身吩咐下人准备宴席,与郝剑分别挎着仇李二人的手臂向唐府正厅步去,二人一来觉盛情难却,二来已近晌午也该吃些东西祭奠一下五脏庙便留了下来任由唐郝二人把臂拖着。
不一会儿丰盛飘香的饭食络绎不绝的摆上餐桌,虽然以李寒空的修为可以做到辟谷,就是从此不吃不喝也不会有什不适,仇决也可以做到十来天不吃不喝,但两人都觉的吃饭是意识性的行为更加乐于享受吃饭带来的那份别样的乐趣,更是一项做人的乐趣,再加上饭食色香俱全两人都忍不住吃了些,倒是酒水来者不拒,最后直接将唐利民和郝剑喝得烂醉如泥趴在桌下不肯出来,这场酒席才算终止。中途唐夫人也来向仇李二人道谢,并直言要报答二人的恩情,却遭到二人一致拒绝,郝剑唐利民极力劝解下还是没能改变二人心意,唐利民三人心中也明白人家修仙之士怎么会看他们凡夫俗子的东西,末了唐夫人近乎固执的要为二人在寺院立长生牌位,两人劝阻不下只得由着她了。
两人出了洛阳直奔玉门关,半日一宿不做停顿,次日清晨随着往来客商入关,城门两侧各站立一百五十戍卫,穿甲带盔,戈戟林立寒光慑人,个个如狼似虎一身杀气为玉门关更添一股凛冽肃杀之气。玉门关修建于汉武帝时期,与敦煌阳关相互呼应互为犄角,历朝历代皆有巩固修建,为西北门户亦是极为重要的军事要塞常驻重兵把守,对于丝绸之路来说玉门关又充当补给站和交易站故汇集中土及西域各种物资特产:玉石,铁器,米盐,布匹丝绸,药材,香料,皮货,马匹等玉门关因有尽有,虽常住人口极少又胡汉杂居却也和谐繁荣。
忽地天色暗淡铅云滚滚直欲压城,气温骤降几可滴水成冰,寒风骤起卷带片片雪花坠落神州大地,雪势愈下愈大看摸样这一两天都不会停下了。塞外大漠草原天气就是这般让人捉摸不透,狂风暴雪不来则已,来则毫无征兆使人避之不及。仇决伸出手掌,鹅毛大的雪花入手即化,口中吐了团热气顷刻消散,道:“这场迟来的大雪总算是来了。”行人客商纷纷以手遮头,迅速麻利的寻找落脚点。大雪飘舞不一会儿便为玉门关添上一层银亮战袍,仇李二人身上却未落一星雪粉,雪花落在在两人头顶一尺处似随风飞絮般飘开,洋洋洒洒情形自然无暇,最后雪片却能落在两人脚边。
李寒空神秘一笑道:“随我来。”言罢踏雪无痕望着关外墟市掠去,仇决紧跟其后。此时路上行人几乎绝迹,道路两旁房舍也是紧闭门窗唯恐漏进丝毫风雪。
两人站立在一处马肆前,此间马肆在关外草地用木栏圈出偌大一地,足可供同时上千匹马儿奔腾。李寒空吐着热雾搓手神往道:“无垠的大漠总是那般使人充满斗志,对生命的不息的执着,对自然宇宙的崇敬,她那充满迷人的色彩多么使人向往!草原大漠亦是马儿们的圣地,我们既要去楼兰废墟不妨做回凡人,骑马而去,好让你尝尝策马扬鞭,驰骋大漠肆意笑傲的滋味,这是玉门关最大的马肆是位突厥人开设,场内良驹无数可供我们任意挑选。”
仇决笑道:“确实令人向往,听寒少口气似乎不是第一次来了吧?”
李寒空颔首感叹道:“除去北海那次,曾单骑独闯踏遍整个大漠草原,一人一剑不知杀了多少马贼沙盗。”仇决听不得顿生万丈豪情由心向往。
这时由马场内一溜烟跑出一个管事,这管事见多识广,走进一看这几乎遮迷人眼的大雪竟在二人头上一尺处自动飘开,自然明白眼前这两位年约顶多二十一二岁的年轻人非是凡人。
这管事虽是突厥人汉语说得却极为溜口正宗,毫不逊色土生土长的汉人,管事揖礼巧言道:“真是巧了刚自突厥运来百匹千里良驹,两位爷儿不妨竟来看看。”言罢躬身请臂引路在前。
外面风雪连天马儿已被关进马厩,管事也不多话直将两人引入马厩观看良驹,上百匹马儿分十匹关在一间厩里,因间间相连故而两人看的也快,这百匹马儿早被训的服服帖帖虽个个精神抖擞却少了几分灵性,一路看下来没有一匹能入两人法眼的。
管事现在早已失去开始的自豪,正急得额头冒汗之际,一声嘹亮马嘶传来,仇李二人闻言霍然转身往马场上望去,只见百十大汉合围着一黄一白两匹马儿竟奈何不得它们,那匹通体沙黄的马儿高高跃起前肢,引颈长嘶,前蹄一阵乱踢骇得围在它前方的十来个大汉急忙倒退,这马儿前肢落地后并未趁机突围而是睥睨地看着眼前十来个大汉,神态倨傲似高高在上的王者般,直看得眼前十来个大汉面色一红,竟不由得生出一丝惧畏。另一匹通体雪白的马儿几乎融进漫天雪粉当中,四五十大汉自四面八方向它围去竟丝毫不惧,雪粉迸射,两只后蹄在草地上蹬出两个人头大的坑来,跃身一跳竟跳了三四丈远,流畅强健的体型自众人头顶上滑过,神似天马。
仇李二人不觉高喝声:“好!”
李寒空望着场上的两匹马儿,问道:“就这两匹了。”
管事忙劝到:“两位爷儿不要看这两匹马儿已打上马鞍鼻环了,却是迷晕了后安装上的,这两匹马儿本是生活金山(今,阿尔泰山)脚下的野马,东家发现后动员了上千人,累死了百十匹一等一的战马花了三天两夜才捉到的,性子又野又烈这捉回来已有半月了至今尚未能驯化,两位爷儿还是换两匹吧,结账时我给两位少算点如何?”
李寒空豪情大生,笑道:“昔日汉武帝不惜千金买马骨,今日我两兄弟效仿汉武帝来个千金买良驹,哈。”
管事一听“千金”两字立即忘了前话,心中暗喜这可是两千两黄金啊,要卖多少战马才能赚到这个数?于是道:“若是如此我可代替东家将这两匹神驹卖予两位。”
李寒空不待他说完手掌一挥两摞成色极佳的足两马蹄金堆放在那管事眼前,又是一挥只见一间屋舍内神芒一闪里面堆放的草料被收拾一空,足够两匹马儿吃上两三个月不成问题。管事只觉眼前一闪,再一看李寒空与仇决已双双飞身入场,安安稳稳的落在马背上,李寒空选的是黄马仇决选的是白马,两人一控马缰驾驭双马越过众汉子飞驰出马肆,顷刻间消失在茫茫雪色中,雪地上空留两行碗口大的马蹄印,稍时蹄印便被大雪掩盖再无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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