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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勉强张开眼的瞬间,只看到牛妞咧着嘴朝你笑,校长站在后头看着你有点嫌弃的样子。
于是你的泪水伪装成被风沙迷了眼睛的,一串一串顺着脸颊滑到这片坚硬的土地上。
牛妞幸福吗?
她仿佛是不幸的,出生在这大山深处,只有一个不顶事的父亲。书读了一半还是没读下去,十几岁就怀上了孩子,丈夫一直不在身边。
可那仿佛也不妨碍她想继续活下去,吃着玉米和红薯,一个人在土房子里过下去。
你反手握住牛妞那双粗糙的手,你想这里总有不那么幸运的人,总有些女孩子即使努力也无法考出好分数,所以她们只能留在这里了。
可是这也不代表她们的人生就到这结束了吧,即使在大山里,命运就像山路一样会有无数个分岔路口。
“牛妞,以后我给你带鸡蛋吧。”你不知道要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于是只能想到什么说什么。
“阿潘家里有,有的。”她笑着给你擦眼角还在流出来的泪水。
你擦干净脸后又坐了一会儿,牛妞的父亲还没回来,校长站起来说要走了,回去还要走差不多两个小时。
“还有四五个月就要生了吧?”校长走之前问道。
“大概是了,到时候请你们吃红鸡蛋。”牛妞带些欣慰的摸摸肚子。
她站在门口看着你和校长走向回程的路,高兴里藏着不舍。
回程时校长走得没那么快了,她几乎和你并排走着,稍微走了一段时间你听到她低声喃喃:“这里的姑娘吃都吃不好,怀起孕来像母猪一样快得很。”
“怀了孩子就做了妈,又没比孩子大多少,将来背着孩子能干啥。”
校长皱着眉头一边用手掌拍自己的额头,拍得啪啪响。
“校长,牛妞有多大?”你在这大半天里稍微看清楚了,校长就是嘴硬心软的泥菩萨。
“十四多点,不到十五。”校长眉头深锁。
你也沉默了,这大山深处似乎处处都是容易让人沉默的事。
你十四岁的时候在干嘛?
你记得了,田阿姨就是你14岁的时候去t世的,那时你只能坐在卫生院的走廊边上,看着阿姨艰难的呼吸,逐渐走向死亡。
十四岁的牛妞一个人住在土屋里,一个人往返在夫家和娘家随时会下雨的路上,她还没成熟的子宫里孕育着另一个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