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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如何争斗关我什么事?”罗厉缩着眉心猛饮一口,“别卖关子了,你的诱饵都查到了些什么,赶紧说。”
陈添用手指沾了点茶水,在杯上轻叩三下,然后向窗外望去,顷刻间微风拂面香气扑鼻,竟是满巷的花都从那枝叶飞落,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一晃神的功夫却见那窗外恢复如初,仍是那繁花似锦鸟鸣如歌的景象。罗厉一看桌面,已有细细密密的水写小字一溜儿铺开,在他浏览间,那字便随水汽蒸腾,重又覆上新的字句,直到终于读完,桌面已然光洁如初。
“怎么样?”陈添往嘴里扔一颗花生嘎嘣嘎嘣咀嚼着看向罗厉。
罗厉沉默片刻,说道:“你知道三年前发生了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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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阅在罗府如坐针毡,她想不通罗列为什么能如此平静,又或者说是胸有成竹,她也想不通罗厉为什么要她来这里,何况那兰妖醉得那样不省人事。她想离开这里,可罗列毫无结束宴席的意思。她说不出口,也吃不下饭,只得气哼哼地用脚轻踹了一脚呼呼大睡的君子兰,花盆动了一下,然后又归平静。
江阅脑袋越发大了起来,
“这是云城最出名的白水鱼汤,江小姐尝尝。”江阅正胡思乱想中,罗列突然递给她一碗鱼汤,含笑道,“味鲜汤美,罗厉不回来可惜喽。”
“那个……”江阅答应着低头用调羹在碗里搅动,终于忍无可忍提出了心中的疑问,“你们兄弟俩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情?”
“惭愧惭愧。”罗列稍稍一愣,放下筷子,靠在椅上像是有些疲惫似的,他说:“江小姐看出来了?”
“你俩说是兄弟,但又不亲密,反而有些对抗的意思。”江阅斟酌的字句说道。
罗列起身去看了看窗外,外面日头正烈,回到座位时,他已经嘴角含笑,说:“时间还早,那罗某就跟江小姐讲一讲,也好让江小姐帮忙出出主意。”
“什么时间还早?你要做什么啊?”江阅不由得抓紧了椅子扶手。
“江小姐莫要担心,不过是送给镜妖的一些小玩意。”罗列若有所思,“如果没人捣乱的话。”
三年前。
罗列所在的部队终于攻下了云城最后一块顽抗之地,还没来得及打扫尸横遍野的战场,新城主的上任典礼已然举行。
而罗列作为新城主最得力的手下,自然成为云城可以呼风唤雨的高位者之一,一时间风头无两,权势震天。而他的弟弟罗厉,也刚刚接过祖上传下来的诛魔剑,成为罗家最年轻的捉妖人。兄弟俩一个叱咤官场迅速使云城恢复了以往的繁华和平静,一个收妖伏鬼很快将战争带来的怨魂和戾气清理殆尽。可谓双剑合璧,无所不摧。
直到一个人的出现,打破了原有的平静。这个人就是吴非。
吴非是罗厉的大学同学,比他年长几岁,据说是家境不好,所以晚入学了几年。两个年轻人都热衷民俗学,便很快成了好友,只是毕业后,吴非回老家谋生,而罗厉又遵照家训去山中修行,两人便没了联系。
“罗厉是个爱玩的,云城初定了以后,他便四处游历,好不快活。”罗列低笑一声摇摇头,“只是他刚走没几天,云城就接连出了好几起失踪案,丢的全是官宦人家的小姐。正值多事之秋,城主吩咐不许声张,要我三日内解决,我便派人叫了罗厉回来,要他帮我。”
“失踪案和镜妖有关吗?”江阅插嘴道。
罗列点点头,说:“罗厉在踏青的时候偶遇了吴非,那会儿他正对着几座新坟祭拜。罗厉后来便调查了那被埋葬的骸骨,正是失踪的几位小姐,死状和祝美丽相同,皆是被人生生剥下脸皮。”
“啊?”江阅惊呼一声,“真的是他吗?”
“是他,也不是。”罗列又摇摇头,“是镜妖夺了他的心志,去哄骗女子对镜梳妆,最后吞噬生人魂魄。”
“是罗厉放走了他们吗?”江阅忽然想起罗厉之前复杂的表情试探地问道。
“没有谁放走了谁。”罗列捏了捏太阳穴,有些苦恼地干笑一声,“我有我的想法,他有他的考虑,吴非要保护自己的母亲,镜妖要保证自己的存活,这个案子最终一无所获,而我和罗厉也因此产生了分歧。也因为这件事,我向城主提出要重启幽明室。”
“罗厉就答应了?”江阅有些诧异,她坦白道,“你们看上去很不合。”
罗列顿时笑得神清气爽:“因为我告诉他,如果想反对我的暴政,那务必先超越我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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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非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他母亲的事情,以至于当我为要救他举起诛魔剑的时候,他是那样的仇视和厌恶,又是那样的哀求和可怜,我很清楚,受害人是那几位姑娘,可加害人不是吴非,所以我对他下不去手。”罗厉点起一根烟吸了一口,“但罗列不是我,他的身份和位置要求他无论如何也要诛杀凶手,我们因此发生了冲突,吴非也就是那个时候带着镜妖逃脱的。”
罗厉叹口气,又说:“那是我接过罗家祖业以来最大的失败。”
“何况罗二爷从未真正杀过妖,不是吗?”陈添带上了些了然于心的笑意说道,“这才是你和罗列真正的分歧吧。”
“他有他的大业,我有我的理念。”罗厉余光瞟一眼窗外,一个身着江水碧真丝旗袍的女人袅袅罗罗正从王家大门走出来,罗厉掐了烟就往外走:“干活了。”
美人镜第九章
林翠浓刚出王家大院,就像嗅到什么一般,警惕地盯住门口那颗泡桐树看了好一会儿,嘴角浮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一步,只消再走一步,她便会被罗厉沿路留下的缚妖符打出原形……但她停住了脚步,扭着腰肢便又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