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暗花明又一村,小路的尽头,竟真是一处村庄,稻田、桑林、草地等各种深浅不一的绿色交织成画,刚开的槐花以串串实坠追地挂在枝头,随风散出清香,十几户人家坐落在水田间,十分悠闲写意。
夏雪篱看了看天色,无奈道。
“看来今夜只能在此将就一宿了。”
梅馥抬头望见那一座座低矮的土屋,高高的草垛,到处乱跑的鸡狗,不由惊悚地看了夏雪篱一眼。
“我是无所谓,但你确定你真的将就得了吗?”
夏雪篱不答,背着她敲开了一户人家的门,开门的是位十七八岁的姑娘,梳着双环髻,扎着红丝线,皮肤虽不很白,却是健康丰润的麦色,十分甜美,她迎头见了夏雪篱,先是一怔,而后慢慢的红了面庞。
“你们、你们找谁?”
夏雪篱微微一笑,十分彬彬有礼。
“这位姑娘,在下携妻子至附近的寺庙烧香,不想归返时遇上歹徒,故逃到此地,想借宿一晚,不知是否方便?”
什么妻子!说兄妹不成吗???
梅馥忍着怒火不便发作,只得对那姑娘笑了笑,勉强承认自己是妻子。
姑娘看了梅馥一眼,眼中明显闪过丝失落,但农家女子,到底单纯良善,见他二人虽然形容狼狈,通身的衣裳和气度却是不凡,毫无戒心地便开门将二人让了进去。
“爹——娘——家里来客人了,快来招呼!”
这姑娘名唤杜鹃,家里除了双亲外,下头还有几个弟弟妹妹,听见叫唤,都放下活计,从房后的菜园里钻出来招呼两人。
一家人没见过什么世面,但都能看出夏雪篱和梅馥乃是富家子弟,生怕怠慢了他们,见梅馥脚受了伤,连忙帮着夏雪篱将她放到里屋床上,又是端茶又是倒水,又忙推杜鹃去做饭待客,很是殷勤。
梅馥从小便在市井里打滚,比一般小姐皮糙肉厚得多,何况有过慈济堂的境遇,在哪里都是一样的生龙活虎,可夏雪篱养尊处优惯了,走到哪里都是仆从成群,什么打伞的,递茶的,连杯具都是自备,洁癖得不得了,这屋里光线昏暗,环境简陋……他想必难以忍受。
梅馥原本以为,他老人家屈尊在这么穷酸的地方,肯定要挑三拣四。
夏雪篱倒是没有抱怨一声,只是在接过杜鹃递来的茶水时,低头凝视,久久皱眉。
梅馥以为他嫌弃碗不干净,又看杜鹃在他身后不安地搓手,心中大窘,忙抢过来喝了一口,连连道谢,杜鹃这才松了口气,笑笑地出去做饭了。
屋中无人,梅馥这才瞪了夏雪篱一眼。
“人家好心收留我们,你方才露出那样的嫌弃神色,实在太失礼了!”
夏雪篱微笑。
“没有,我只是觉得,……这只碗煞是有趣。”
梅馥端起那画着红漆大公鸡的碗在眼前转来转去,又看了夏雪篱两眼,不觉好笑,调侃道。
“你要是喜欢,不如和杜鹃说一声,要回去放在博古架上当摆设好了!”
夏雪篱笑笑,不置可否。
此时梅馥突觉舌尖一阵回甘,这才想起方才饮的那茶水味道极其甘冽,不由抬起来又喝了一口,果觉清凉入脾,满嘴余香。
她自诩喝过不少好茶,但凡市面上有的,都略知一二,却是第一次喝到这样清冽的味道,不由又品了几口,立马沉默了。
果然不是市面上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