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可耻,那样漫长的时间,最后一次在一起还是两年以前,如今他经常十天半月也不见她一面,即使见面也不会有什么亲昵,但偏偏记得这样清楚,一分一毫都记得清清楚楚。寻了又寻,找了又找,那样多的女人来来去去,竟然连有一点点像的都没有。
他翻了个身,终于睡着了。
他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虽然醒了,但宿醉的头疼几乎也在意识清醒的同时袭来。层层窗帘密闭四合,隔光隔音,房间里似乎仍是漆黑的夜晚。他根本不想接,但是手机响了一遍又一遍,仿佛一颗定时炸弹,不爆不休。他只好爬起来,这才发现手机是搁在外面会客厅里,房门没有关,太安静,手机搁得那么远也响得惊天动地。
终于将那颗定时炸弹抓到了手里,看了看号码,不由得打起了精神:“妈,这么早打电话,有什么事?”
“还早?你那边都几点了?你在哪儿?”
“还能在哪儿啊,办公室。”
“胡说八道!你秘书刚说你在开会!你什么时候学会骗人了?你到底在哪儿?”
“我就是在办公室开会啊。”
“开会有这么安静吗?”
“我这不从里头出来了,为了接您的电话嘛。”
“你跟守守是怎么回事?”
他怔了一下:“没怎么,挺好的啊。”
“那为什么她刚才给我打电话,说你们要离婚?”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昨天下午跟她吵架,把她给气着了,您也知道她那性子,跟小孩儿似的,急了就乱发脾气。”
“你既然知道她是那性子,让着她些不就完了,为什么还要跟她吵?昨天下午我给你打电话,你不还说跟她在叶家吗?好好的怎么吵起来了?别看守守比你小,我觉得她有时候比你懂事多了。这回不管为了什么,谁对谁错,你先去跟守守道歉。小两口吵嘴再正常不过,哪有随随便便就说离婚的?我告诉你,你要是敢胡来,别人我不管,我首先告诉你父亲,看他怎么收拾你!”
“妈,我真没得罪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你不知道才怪!你爸爸这两天正忙着,你要敢没事找事,看他饶不饶你!”
纪南方没辙,只好换了个话题:“那您几时回来?二姐还好吗?宝宝怎么样?”
他妈妈终于高兴了点,连声音都开始透出笑意:“好,她们娘俩儿都好!宝宝可会吃了,一顿能吃20毫升了,你没看到她那小模样,要多可爱有多可爱……”忽然又想起来,“你跟守守还是要个孩子吧,每次催你,你都说不急不急,你都快三十岁的人了,还打算玩到什么时候去?我看等有了孩子,你才会安分点,少让我操心。”
“我要进去开会了,妈,我晚上再打给您。”
“好,你忙去吧,记得下班就回家,好好哄哄守守。小两口床头吵架床尾和,哪有隔夜仇的。”
“我知道,妈,再见。”
他很耐心地等待母亲说了再见,然后挂断。
这才一扬手发狠死命地将手机往墙上掼去。
手机被狠狠砸在墙上,飞快地滑跌落地,摔得零件四溅开来,嗒嗒地迸了满地。犹不解气,他把茶几上的一切什物统统扫到地上去,哗啦啦全跌得粉碎。花瓶碎了,里头插的鲜花全落在地上,水流了一地,有几滴溅在他手上,是冷的。胸口憋的那团火却是热的,熊熊焚烧着,像是要将他整个人都要焚成灰烬。
他走回房间,拿起床头柜上的电话拨通了守守的手机,声音平静得连他自己都觉得可怕:“叶慎守,你是真的要跟我离婚?”
她没有迟疑:“是。”
“那你过来,我们好好谈谈。”
她问:“你在哪里?”
他告诉她酒店与房间号,她说:“我马上来。”
他洗了个澡出来,才发现原来已经是中午了,于是打电话叫酒店送餐。太阳很好,餐厅三面都是落地窗,服务生将窗帘全都束起来,又换上最新鲜的鲜花。不一会儿送餐到了,他独自坐在阳光灿烂的餐厅里用餐。他吃得很慢,最后一杯红酒喝完,恰好听到门铃声。
服务生早被他打发走了,他抛下餐巾亲自起身去开门,果然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