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要回来了,我高兴得一晚没睡。
——摘自某人的少女心事日记本
严天煜的扶贫车队不住在村里,所以这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他是第二天才知道的。他立马驱车从下榻的县招待所赶来,到时医疗队已经开始问诊,沈书辞身边没有陆小凉的身影。
“天煜哥。”一道清脆女声响起,同时右肩被人拍了一下,严天煜回头看,见喊他的人是陆小凉,正朝着他微笑。
他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如若不然,这小丫头为什么突然变了心思喊他哥哥了?
以前怎么哄都不肯的。
严天煜飞快地瞥了眼一旁的沈书辞,见这人纹丝不动,唰唰写药单,然后把药单撕下来交给另外一个小护士。严天煜的目光再转向陆小凉,有些懂了。
他笑:“再叫一声来听听。”
陆小凉哼了哼:“你别蹬鼻子上脸啊,下回,等过年吧!”
严天煜点点头说好,心里像冒了泡的可乐,都是甜味。
陆小凉问他:“你昨儿说的事还算数吗?”
“当然。”严天煜弯腰压低了声音,“怎么,不用看他脸色了?你吃了熊心豹子胆啊?”
陆小凉淡淡嗯了声:“我只是在做我认为对的。”
村长把老人带来,严天煜再次说明了自己想帮助他的决心,老人问:“所以,我有可能多活两年,也有可能比现在更快死去,对吗?”
严天煜信心满满:“我们认为希望很大。”
老人摩挲那根破旧拐杖,看着桌上秘书留下的一份责任声明,浑浊的目光游移不定,最终,他在纸上摁下了红手印。
陆小凉再次感受到了那句话:蝼蚁尚且贪生,为人何不惜命。
老人只吃最便宜的止痛药不代表他不想继续活下去,那是他实在没有办法了,现在,那么好的机会就在眼前,他当然想抓住。
严天煜当天便载着老人离开了,老人的家在一个小山坳上,从门口开始堆满各种破烂和捡来的纸皮麻袋,家中十分简陋,他收拾一番,全身家当只有一个小包袱。走之前,他回头看了又看,乐呵呵地交代村长:“要是我回不来,你就把我这个破房子随便卖几个钱,足够买口棺材就成,总不好让大善人操心我小老儿的后事。”
那时陆小凉满怀希望,觉得老人一定会更加健康的回来。
***
几天后,医疗队圆满结束下乡任务,大夫们的白大褂兜兜里沉甸甸都是老乡家的土鸡蛋,小护士的制服兜兜里也被塞满了农家小食,肩上的担子一卸下,车上路没一会儿,大伙就都东倒西歪睡着了。整个车上,只有沈书辞和陆小凉没睡,他们分坐最后一排的最左和最右座位,中间隔着四个人,这距离比来的时候远了不少。
沈书辞翻着一本关于淋巴癌的原文书,陆小凉双眼放空望着车窗外的田间小道,田里已经插上绿油油的麦苗,一到夏天里头会有许多青蛙,傍晚午后,它们最喜欢鼓着肚子呱呱叫唤,撑起一整个夏天的乐章。
慢慢地稻田越来越少,公路笔直平坦,窗外的风景从乡村变到了城市,陆小凉看酸了眼,沈书辞倒是一直没放下手里的书。
大巴驶入省协和,稳稳停下,早有领导和同事等候在此,光荣归来的陆小凉下车后被毛毛塞了一大捧满天星,再加一个熊抱:“哎哟凉凉,想死我了。”
陆小凉那么小一只差点被勒断气,小拳头胡乱挥舞着找人救她,最后一个下车的沈书辞淡淡看了一眼,下一秒毛毛松开陆小凉娇羞地拉住了某人的胳膊:“老沈老沈,伦家也挺想你的。”
陆小凉一阵恶寒。
但沈大夫是个没情趣的,毛毛浑身戏需要地方发挥,自然再次把陆小凉搂着,好哥俩蹦蹦跳跳往科室回,在那里等着更多人,要听那一晚沈大夫《出手救产妇、母子皆平安》的传奇故事。
陆小凉把情况如实汇报,相比之下本科室的几位大夫都比较平静,赖主任和刘玫护士长在一旁商量着晚上要不要搞下聚餐,其余学生们一脸向往,一德同学在自己的小本本上写下宏伟目标——我也要成为像沈老师一样牛逼的大夫!
陆小凉四周望望,见没有某人踪影,才敢叹了一句憋了好几日的肺腑之言:“我以为内科医生不会做手术!”
“呵。”这一声是赖主任。
“呵呵。”这一声是刘玫。
“呵呵呵呵呵呵呵……”这些是在座的几个学生。
这番藐视小陆护士的笑声淡去后,是毛大夫跳起来,一指禅弹在她脑门:“开什么玩笑!老沈每年在实验室开的兔子比你吃过的鸡还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