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州则带了两名叫韦山和卢衍的锦衣卫,另外还有唐泛,杜瑰儿,沈贵,孟存和一名士兵,以及神棍出云子。
说来也巧,孟存正是当时七名幸存士兵中的其中一个,而且还是官职最高的那个。
唐泛看到孟存时,还结结实实愣了一下,还是孟存苦笑着对他道:“唐大人,隋大人,咱们可真是有缘啊!”
除了他之外,汪直还找了一个普通士兵,同样也是当时幸存回来的七人之一。
唐泛扭头看汪直:“你怎么没说是他?”
汪直理直气壮:“我怎么知道你不知道是他?”
唐泛无语地瞪了他一眼,眼见另外一个士兵一脸不安,便开玩笑安慰他道:“不用担心,你上次既然可以平安归来,这次也是可以的,再不济,这里还有许多官职比你高的人,若真出了什么事,也不止你一个,你也不算亏了!”
但那士兵非但没有因为他的安慰而放松下来,反而越发惶恐了:“大人,那地方确实很邪乎,我们上回能回来,还多亏了孟把总及时下令撤退,这回可不敢保证啊!”
孟存笑骂一声:“行了啊,别说丧气话,我老婆孩子都还没娶呢,你好歹连孩子都生了,咱们当兵的不就是要听从
命令吗,别一副娘儿们的样子,不倒霉都被你说倒霉了!”
那士兵被他一骂,挠挠头,也跟着嘿嘿笑了起来,倒没再说丧气话了。
孟存上回被杜瑰儿那箱子砸了一下,被大夫诊断为骨裂,如今养了这么些天,也可以不用拄着拐杖走路了,不过这一趟大家都是骑马,影响并不大。
沈贵不必提了,他到现在还哭丧着脸,一脸死了爹娘的表情,一千一万个不情不愿。
出云子其实心里头也不大愿意走这一趟,但他先前表现得一派高人风范,要是不乐意过来,估计留在大同城内面对王越也没什么好果子吃,所以汪直一说,他略略想了一下就答应了,还带了一大堆家伙,全部是朱砂符纸……
以及一小坛子黑狗血。
所有人里,或被迫来,或不得不来,唯一一个主动要求跟来的例外,却是杜瑰儿。
寻常闺中少女,这等年纪,又有殷实的家境,一般都是待在家里被千娇百惯,含羞待嫁,但杜瑰儿非但抛头露面出来帮忙父亲经营医馆,还曾亲自带人出关采药,远至威宁海子北边的蛮汉山脚下,这虽然是在边城,礼教远比江南甚至北方都宽松,然而像她这样的依旧罕有。
一方面,杜瑰儿也来过这里,认识路,跟沈贵、孟存及其手下士兵一起,四个人到时候所指的方向,可以相互验证,减少队伍迷路的可能性。
另一方面,其实隋州心底并不如何信任这个少女,总觉得仲景堂在这桩案子里边扮演的角色过于微妙,纵然没有证据,杜瑰儿也有不小的嫌疑,与其让她待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还不如放在身边,也好就近监视。
不过这番心思看在旁人眼里,自然也有了别样的解释。
起码像孟存和汪直等人,就都觉得隋州对杜瑰儿有那么几分意思。
闲话不提,几人出了关外,一路往北走,头顶晴空朗朗,风和日丽,连带山峦起伏也成了壮阔的景色。
只不过人人都存着一份心事,也没有多少闲工夫去欣赏,驱马前行,虽然谈不上飞驰前行,但也绝对不慢。
等到快接近威宁海子的时候,前方探路的韦山一个手势,众人就都逐渐慢了下来。
却见韦山策马回转禀报道:“海子就在前方,并无异常。”
果然,过了一炷香左右,一个壮阔如海的湖泊就进入所有人的视线。
在大同一带,是很难见到如此大的湖泊的,虽然心理上知道它明明只是一个湖泊,但乍然一看,大家仍旧忍不住从心底叹了一叹,也难怪当年蒙古人要将它命名为海子,对于没有看过海的人而言,这确实就相当于他们心目中所向往的海了。
阳光照she下,湖面泛着粼粼波光,几只水鸟掠过,又被唐泛他们的马蹄声惊走,留下一串拍打翅膀的声音。
湖光山色,芳草萋萋,这里宁静得足以让人的心灵跟着安静下来。
然而同样的,也容易迷惑和麻痹警惕。
汪直问孟存:“你们上次是在哪里遇到风沙的?”
孟存指着前面不远处的湖边:“就在这里,本来我们应该绕过路追向鞑子的,谁知道突然就起了风沙,天色立马就暗了下来,还夹杂着许多刀枪的声响。”
其实这段经历在出发前,大家已经听孟存和那士兵讲过好几回了,即使来到这里,身临其境,依旧很难感受到他们当时说的那种情形,明明是碧空万里,阳光灿烂,而四周也一片空旷。
自然,湖泊北边还是有山峰的,但那离这里还有相当一段路程,若是有人从山那边攻打过来,他们也没道理看不见。
沈贵战战兢兢道:“李道长曾对我说过,他只要在鞑靼王庭作法,就能在千里之外克敌,隔空将明军杀个片甲不留,当时我很是不信,不过后来听说明军这边接连发生了怪事,我这才信了。”
汪直皱眉:“你不是说他可能布了阵法吗?”
沈贵真是怕了汪直这位煞星,自己落到他手里,立马好一通折腾,以致于沈贵觉得继续被汪直折腾下去,还不如自己毛遂自荐出来带路,好歹还有可能捡回一条小命,戴罪立功——他也实在不想再尝一尝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了。
在卫茂那位西厂掌刑千户手里,沈贵才知道这世上多的是刑罚,能够既不在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偏偏又令人痛苦万分,恨不得能立时解脱。
相比起来,他顿时觉得李子龙那所谓的种种神通手段也不那么令人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