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完了没有?”老太太冷冷的问道。
“……”大太太对杨家的埋怨、对吴家的艳羡戛然而止,不解的看着众人奇怪的眼神,这时候才去揣摩刚才段嬷嬷挤眉弄眼的含义。
“今早元森家的也在荣恩院,你来告诉你大嫂今早的事情,否则由老婆子说出口还不被编排说我维护娘家侄孙女胡说八道一气呢!”老太太被大太太嘴里没遮拦的言辞给气着了!大太太好像忘记了她也是出身杨家,虽然和杨若兮的爷爷隔着一层了,但上一代可实打实的是同宗。
“媳妇不敢。”大太太总算知道段嬷嬷的眼神含义了,不禁委屈的冲着段嬷嬷努努嘴,知道她嘴巴没把门干嘛还站在柳姨太太的身边不过来?段嬷嬷倒是想过来,可身上倚着柳姨太太全身重量呢,真是有苦说不出。
“大嫂,今早我去你院里本想问问你三天后去不去贡院摆个凉棚接人的,谁知扑了个空;还以为大嫂来给老太太请安呢,又马不停蹄的赶到了荣恩院,岂料只看见老太太一个人在用早膳;不一会儿便清风媳妇也来给老太太请安我们才知道你不在府上呢;后来老太太乏了,就让清风媳妇去夫子庙给清风他们三个求‘高中符’去了;可不是她不尊婆母擅自外出呢!”艾氏附和着老太太解释了杨若兮出府的由来,并巧妙的说出了大太太才是那个“不尊婆母、擅自外出”的那个人。
“老太太,妾身可不是说您!”大太太忙不迭的撇清关系,自然也不好再攀扯着杨若兮不放,转换了话题道:“今日和采莲一起去了伯爵府才知道什么叫高门大户,那排场……”
“你说你今天去哪了?”大老爷这几天为着派官之事总是早出晚归,歇息也大多是在桃夭院或是藏珍楼,哪里知道大太太这几日的行踪。
“去了武威伯爵府啊!”大太太一副“你大惊小怪”的样子。“清风和武威伯爵还是连襟呢?嘿嘿,武威伯都那么个老头子了……”大太太自以为好笑似的捂住嘴巴呵呵笑了起来,半晌都没发现穆元阳和穆元森铁青的中年老俊脸。
艾氏实在是看不过眼了,扯了她袖子一把:“大嫂不得胡说,武威伯爵夫人可是早年信王府郡主,清风何德何能能和武威伯做连襟?这话在府里这间屋子说了也就罢了,要是在外说着可要给清风、给穆家带来灭顶之灾的。”
段嬷嬷已经无力再挣扎,认命的抚着依旧摇摇欲坠的柳姨太太,脸色灰败!
男人们想的事情要深远得多,穆元阳和穆元森现在是一身冷汗。有些事情说不定就坏在女人手中!开国候就曾经说过,武威伯爵这些日子在朝上蹦跶得很欢实,一直要求身体虚弱的皇上立储。当今皇上今年不过五十之龄。正是希望一手抓紧权利的年龄,哪里想要放权出来,朝上也只有少数的几个人等不及了,迫不及待的想要皇上立储。武威伯和内阁的袁大学士是大皇子党;而当今皇后所出的二皇子也有后族的支持,一时难分轩轾;穆元阳和穆元森虽说也算是入了朝堂。但两人当年都蒙杨家老太爷教导过几天,深知远离那个漩涡的必要性,没必要将身家性命都赌在一场猜不到结局的豪赌当中。
为此,穆元森这个礼部侍郎近日来都在计划着是不是借着府中事务纷杂告假半年的想法,后来为着穆元阳之事,加上艾氏身后的开国候。还有穆元森本身所在的清水衙门礼部都是属于虚职,倒是不至于被拉进漩涡。
千万万算,兄弟俩就是没算到大太太今儿会这么大张旗鼓的弄出了这么一出!见她还是一副懵懂的样子。穆元阳不禁紧张的追问道:“你们何时去的武威伯府?见了何人?是否说了什么?”穆家人微言轻,哪里经得起上面的雷霆一怒。
“我们去得可早了!武威伯府七姨太昨日下的帖子请采莲过府一叙,我想着采莲还怀着身孕,怎么能让她随意出府,要是磕着碰着怎么办?倒不如我陪着她去。也好拜见下武威伯府的诸位贵人啊!”想起华丽奢侈的武威伯府,大太太啧啧满是艳羡。
“那你都见到了哪位贵人?”大老爷按捺着脾气继续问道。刚才大太太其实说了一大堆,可不外乎是武威伯府占地有多广,平康坊那边的宅子有多气派,倒是对去武威伯府的经过一字未提。
“就见了采莲她姐姐,哎呀,真不愧是得了武威伯青睐的美人儿,我这大半辈子就没见过谁有人家吴家大姐那分人才,那小嘴也一个甜啊!还让武威伯府的小公子叫我阿婆呢,那孩子和咱们飞儿竟然是同一个月出生,表兄弟俩的长相也有七八分挂样,白白胖胖的,真是个可心的好孩子。”大太太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其余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常年在京城生活的穆元森和艾氏对京城各大府邸的小道消息还是挺过些许的,要是大太太今日只是见了吴采荷母子的话那她受到的待遇肯定不会怎样?
“不知道大嫂是从平康坊门前大道上进的武威伯爵府还是从琉璃街进去的?”艾氏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大太太下意识接道:“琉璃街啊!”末了,脸色急变,声音又尖利起来,可见这是她掩饰难堪的最佳武器了;“怎么?弟妹还要管着嫂子去怎么去的人家家里不成?不过是今日武威伯爵府夫人也宴客,七姨太太不想和她冲撞而已。”
“你也知道你们上门见的是武威伯爵府的一个妾室!你一个堂堂朝廷命妇纡尊降贵去见一个没身份的侍妾!你不要脸,我穆府要脸,我穆元阳还要脸!也幸好今日你们去见的只是个妾室上不得台面,否则改日朝廷下来的旨意可不是擢升,而是贬黜了!你不知道现在朝廷里纷乱四起?什么都不知道就好好待在府里哪儿也别去!”突然,穆元阳发起了大火,直接掀了桌上的茶碗,在巨响声中,身穿着深蓝色直缀的大老爷站在大太太面前,黑沉着脸指着大太太的鼻子就是一阵臭骂。
大太太进门二十多年还未被这么骂过,一时懵了;老太太倚在炕头像是没看到这一幕,这个媳妇的确不能放任自流了,否则真不知道还会被撺唆着做些什么糊涂事;想起今日听到的几句闲话,老太太真替她没脸。
“从今晚开始,清雨搬到点墨轩去和子析暂且住着,等子墨回府后也好指点指点他学问,你给我好好待在牡丹院一步也不准出来,别人没我的同意也别想进去嚼什么舌头;我会派人好好守着牡丹院的!”大老爷发飙了!手指一转,指了柳姨太太道:“这段时间大房的事情就由柳氏先管着,弟妹帮忙看着点也好。”
想了想,大老爷干脆对着大太太伸出了手:“拿五千两银票来!”他知道大太太的行为习惯,总是喜欢随身带着不菲的家当。
“干什么?”大太太下意识捂住了袖子,被禁足已经很憋屈了,柳姨太太当了大房的家更让她难堪,现在大老爷还要掏她的银子,这简直要了她的老命。
“回府了这么些时日,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是二弟妹准备妥当的?你就这么心安理得?这些年株洲虽然偏远,那边来钱的生意难道你段家做得少了?拿四千两给二弟妹作为公**用,另外拿一千两给柳氏,三日后杨家那四兄弟就一齐接到东大院来吧,额外开支也尽够了!”不说不代表不知道,段家做生意总是跟着穆家的势力范围走,赚了不少的钱财,这些钱每年都会抽出两成交给段氏当做干股,在株洲单门独户也就算了,回了府可就是一大家子人,作为长兄,怎么好意思一直占着便宜?五千两虽然听着数据有些大,但段氏不是拿不出的。
“大哥,都是一家人,说什么钱不钱的?”二老爷见着这一幕有些尴尬,给大太太使了眼色道:“大嫂给大哥道个歉服个软好了,今后言行举止注意点,出门多问问母亲和艾氏,实在不行请教下你院里的柳姨娘也是不错的,千万别莽撞行事了!”
二老爷的性子就是如此,偶尔有些小啰嗦,很明显,这次啰嗦的时间不对、地点不对、人物和事件都不对,大太太本就窝着一肚子火,听着穆元森的话更是怒上心头不吐不快!
“好你们一个忘恩负义的穆家!当年要不是我段如烟带来的嫁妆你们能有今天吗?如今是发达了,都看不上我了?嫌弃我见不得人了是吧,还要不要人活了!”说着如一个市井泼妇般坐到地上拍起了大腿:“清月、清风、清雨、玉娘啊,你们都在哪儿啊?娘都要被人欺负死了,这世道还有没有天理了啊!穆元阳,我要和你义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