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伯遂苦笑摇头,“我提他说什么啊?我是说他一个人就把大元朝弄完蛋了,我们是不是太给哈麻面子了?”
一瞬间,众人又低下了头。
是啊,大元之亡,都亡于哈麻之手,这话说出去,只会让人笑话的,大元朝也太没出息了。
沉默一阵之后,龚伯遂又道:“其实当初太师兵溃之前,军中的粮食已经所剩无几。几十万大军南下,怎么也要准备两百万石粮食,可惜的是,彼时连一百万石都没有,勉强出征,能撑几个月,已经算是不错了。”
龚伯遂长叹道:“假使咱们当初有朱家军的储备,何愁不能克敌制胜?朝廷也不会有那么多攻讦了。”
也先帖木儿翻了翻眼皮,突然转头看向秃坚,“你坐镇江南,手握漕粮,你怎么不知道多给朝廷送点?”
秃坚一听都气炸了,“还让我多运些?为了这些粮食,我都逼得江南造反了,你还说我不卖力气?是不是要我把整个江南都逼反了才好?”
雪雪又突然揶揄道:“瞧你说得好听,朱元帅渡江之后,一路顺风顺水,江南的兵马形同虚设,就连金陵都一鼓作气,轻易拿下,由此可见,你们在江南的经营也不怎么样!指望你们保住江南半壁,根本是做梦啊!”
这时候纳哈出也凑了过来,伸长了脖子,冷笑道:“我们是废物,可我是正儿八经拼过命的,那个李旭王八蛋,见我被围,他按兵不动,就那么看着我全军覆没!着实可恶!有这样的大将,还用得着敌人吗?”
龚伯遂突然问道:“纳哈出,你抱怨李旭按兵不动,那我问你,又是什么原因,让大元朝的兵马,彼此隔阂,难以调动?”
“这个……”纳哈出沉吟片刻,才无奈道:“蒙古人,色目人,汉人,彼此区分,互相防范,内斗不止!这样的大元朝,真是不亡都没有天理了!”
这几个人,越是分析,就越是沮丧,到了最后,每个人都满肚子憋屈愤懑。大元朝是真的烂到了骨子里。
从上到下,竟没有一处值得称道的。
“大都天子,奢靡无度,猜忌臣子,信任奸佞,朝中重臣,只知互相攻讦,争权夺势,全然不顾民生艰难,国家生死。将领贪婪懦弱,畏敌不前,贪图保命,士卒没有斗志,吃不得苦,遇到了苦战,自己就先跑了……”
也先帖木儿一路算下来,最后苦笑道:“过去我和兄长,也不过是裱糊匠罢了,只是徒有其表。等黄河决堤,漫天洪水,早就把我们辛苦经营的假象,冲得一点不剩。这戏法,变不下去了!”
“我真是好想大哭一场!”
也先帖木儿仰着头,正在哀嚎……突然,他听到了一阵脚步声,急忙扭头看去,发现正是刘基回来了。
他风尘仆仆,一手拉着一个孩子,在身后还有个妇人跟着。众人见他回来,连忙站起。
别看曾经大家伙身份迥异,甚至立场对立,可是同在战俘营,大家伙还是乐意彼此照顾的。
也先帖木儿看了看俩孩子,立刻道:“老刘,没吃吧!我给你煮饺子去!”
这位撒腿就跑,还真是热心。雪雪急忙站起来,“也先,你煮饺子,可不能偷吃啊!”他也跟着下去了。
除去这俩人,龚伯遂,福寿,秃坚,还有其他几个人,都围了过来。
“老刘,到底是怎么回事,没什么意外吧?”
刘伯温怔了许久,突然一声慨叹,欲哭无泪。
“实不相瞒,我来到金陵之后,迟迟不归,我手下的乡勇人心浮动。有人,有人勾结了方国珍,想要请他进处州。”
龚伯遂吃惊道:“方贼反复无常,贪财好色,抢掠百姓,可从来不手软!请他进处州,无异于引狼入室!”
刘伯温苦笑着点头,“话是这么说,可方国珍来了,损失的也不过是百姓,大户却是没什么损失!不但如此,他们还能跟方贼勾结在一起,大发利市!”
龚伯遂微微皱眉头,“老刘,这是你知道的,还是猜到的?”
刘伯温满脸凄苦,“还用得着猜吗?他们已经动手了!”
“动手?”
“没错,他们派人抓了这俩孩子,又跟着方贼联络,想要卖个好价钱。”刘伯温说完之后,顿足捶胸,嚎啕大哭,那叫一个伤心欲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