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眼,她又加速,雪白的四轮野兽直接越过李雾,轰轰驶往他们楼下。
李雾步伐稍滞,继续往同方向走。
岑矜暂将聚餐忘却脑后,在楼道口等他。
没一会,李雾也过来了。岑矜瞥他一眼,下巴一扬示意他先进电梯,自己才跟着走入。
轿厢里寂寥无声,金属墙壁分明地映出并肩而立的两个人,只是谁都不曾看谁一眼,如隔千重山。
几秒后,叮,他们前后出去。
这一次,岑矜在前。
到了家,岑矜没有换鞋,直接走向沙发,咣一下将车钥匙丢到茶几上。
躬身换鞋的少年似被这声刺到,手一顿,终究忍无可忍,趿好拖鞋就朝岑矜走过来:“是你跟班主任说给我调宿舍的吗?”
他的嗓音因长久不语而干哑压抑。
岑矜怔住,回想一秒,淡着脸看他:“是我,怎么了。”
李雾喉结动了下,正视她一眼,转身往书房走。
这一眼,不带力度,却很耐人寻味,如钝刀不防的一击,一开始无感,但后劲上来,皮肤就开始火辣辣的发烫。
岑矜被自己面红耳赤的反应惹恼,怒意肆虐,她不再傻站着,追杀似的跟过去。
书桌后,少年已经坐定。
大概没料到她会过来,他抬眸仓促地瞟她一下,又敛目去找另外的书本。
“怎么,我不能让你们老师给你换宿舍?”岑矜站在门边,非要在今日此刻问个明白。
李雾把讲义放上桌面,似忍耐般静了几秒,而后看向她:“为什么不跟我说一下?他们是他们,我是我,能不能别管这么多。”
话音刚落,岑矜大脑霎时成了火药,完全被点爆,只想噼里啪啦往外炸:
“你以为我想管?不是你先违反纪律你们老师才叫我的?你以为我没事干想介入你的校园生活?”
“你以为我腆着脸去跟你们老班说换寝我很乐意?我一个根本没小孩的人却变成那个被请的家长我很乐意?没你我不知道要少多少事!”
“现在跟我说这些,当初谁给我打电话的?当初又是怎么答应我的?现在又变成了什么样子?”
“是谁说的那么好听,只是想读书,只要能读书。这还一学期没到,就开始不服管教,乱发脾气,满口谎言,还有乌七八糟的头像,这些都是怎么来的。”
“你扪心自问,敢说自己没被你宿舍那帮男生影响?他们让你背黑锅,你却来迁怒我,他们到底给你什么好处了让你这么是非不分?”
岑矜一直说,而李雾始终低着头,胸腔剧烈起伏,半晌,他清晰讲出几个字:“他们是我朋友。”
“呵,”岑矜极尽讥嘲地轻笑。一股脑的发飙终于让她情绪有所缓解,她面色转白,语调平息下来,却也格外冷情:“了不起,好伟大的友谊。”
李雾手曲成拳,毅然抬头,定定看她:“不也是你让我融入,让我交朋友的吗。”
岑矜如鲠在喉,眼底涌出不可置信。她顷刻返回客厅,抄上车钥匙走人。
砰!
女人摔门而出的巨响,好似一脚狠踹到李雾脊柱上,他胸口痛到几要蜷身。
但他还是正坐着,肩线平直,只怔怔盯住面前的讲义封面,沉默着,难过着,久到像是不会动了一样。
―
赶到知微馆时,已经近八点了。
这家餐厅青瓦飞檐,湖光山色,颇具古韵,是宜市首屈一指的杭帮菜。
沿着湖畔淡黄灯盏走上一段,再绕过一丛修竹,踏上木梯,岑矜驾轻就熟找到teddy早前就在群里讲好的包厢。
包厢门关着,岑矜敲了两下,就听里面有人高喊:“进!”
岑矜推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