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彝齐围赵,两军联盟,我爹不过是一介步兵校尉,因为战场中帮我舅舅挡了一刀,得到我舅舅赏识,邀请他去彝国做客方才结识我娘。
自此两人互生情愫,私定终身。
舅舅也没有料到自己的妹妹会愿意嫁到千里之外,于是临别时给了我娘巨额的嫁妆。
我爹也是聪明之人,凭着这些钱财在官场中混得如鱼得水,很轻易地被推举当上了镇北将军。
少年得志,鲜衣怒马,他被奢靡腐败的官场熏陶几载后迷失了本心,时常在风花雪月场所流连忘返。
我抬头看他时,他的眼梢之下有一抹浅浅的红,我已经分不清是哭过还是暗藏着的戾气。
“娘亲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也没有做过对不起齐国的事。”
这也是我已经对他说腻了的话。
他闻言轻蔑地笑了。
“倘若她真没做过,为何宁死都不肯开口。”
“你和你娘一样,也是心中有鬼,只会骗我。”
我不再开口,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他紧绷着一张脸,一只大手覆盖住了我的脖子:“你若还认我这个爹,你就告诉我关于那封信的事情,我可以保你一命。你若不说,我现在送你去和她团聚。”
我的衣衫破烂,身上全是大小不一的青紫,被掐住的脖子让我感觉不能呼吸。
他的眼神逐渐疯狂,脖子上鼓起根根明显的青筋,手上的力度只增不减。
我忍不住握住了他的大手,眼窝里的泪不争气地往外掉,声音嘶哑:“爹爹……嫣儿疼……”
他的眼神略有缓和,松开了手。
棱角分明的五官闪过一丝害怕,一丝不甘,暗哑的话语从他薄唇中溢出:
“嫣儿,你知不知道,她差一点害得我们满门抄斩。”
“我好不容易拼来的将军之位,我所有的一切,不能就这样化为乌有!”
如今我爹甘愿为了他的荣华富贵放弃一切。
所以娘啊,你那个在战马上手握长枪,斜指向天,英姿飒爽的少年郎早已不在了。
你到死都还不明白。
你到死都还有期待。
我爹最后没有杀我。
不是因为动了恻隐之心,而是觉得我有可用之处。
他在等,等我远在彝国当上了皇帝的舅舅是否会回信。
于是他把我丢给了徐婉秋,只吩咐了句“留一条命即可”。
徐婉秋的儿子云一凡把我带到了灶房,他要求我将一整面墙的木头劈成大小合适的生火木材。
我已经许多天没吃过一顿饱饭了,连拿斧头的力气都没有。
云一凡吩咐人找来一张椅子,他拿着皮鞭就坐在那里,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赶紧开始吧,我们家可是从来不养闲人。”
为了能活下去,我用尽全身力气将斧头举过头顶再垂直向下砍到木头顶端。
每一次咬紧牙齿完成动作,全身都会忍不住颤抖,双手的虎口处都被磨破了血,在痛觉的刺激下我早已满头大汗。
冬日的暖意透进来,穿透寒冷的空气,地上全是我劈好的木材,整整齐齐,尽管我的手心磨出了一道又一道的血口,红得刺目而鲜艳。